熱門搜尋

理想與現實間的掙扎:大英帝國下的小不列顛

2017-05-24
 

天下大亂,然後大治。第一次世界大戰(1914-1918)結束後,歐洲國家痛定思痛,簽訂《凡爾賽和約》,成立國際聯盟(下稱國聯),毅然摒棄過去 3 百年的爾虞我詐,全心建立全新秩序。


屬於戰勝國的英國和法國,視守護和平為己任,並努力提倡民族自決以及集體安全。[1]但是,歷史也告訴我們,《凡爾賽和約》是一條不平等條約,勒令戰敗國德國割地賠款兼裁軍,種下後來納粹冒起、德國擴張的禍根。


回顧歷史,1939 年第二次世界大戰之所以爆發,是英法兩國實踐理想得不夠徹底,抑還是面對現實得不夠清醒?


與此同時,戰後不少有識之士已然未卜先知,預見 20 年內有大災難降臨。


早在 1919 年巴黎和會結束不久,法國總司令便忿言:「這並不是和平,而是 20 年的停火協議。」。[2]此後法國人總是洞悉先機,由德國進軍入侵萊茵蘭(Rhineland)始、到其吞併捷克斯洛伐克,以至最後發動大戰,[3]一次又一次地大聲預警,卻又一次又一次地坐而待斃。


當中究竟發生什麼事,使得歐洲各國真的沒有辦法,要眼睜睜任由戰爭再度塗炭生靈嗎?


身為歐洲最強的英國,又究竟需要付上什麼責任呢?


和平未到根本望時候,不放棄和平

戰間期(1919-1939)是理想澎湃的時代。歐洲領袖與平民都無法相信,幾個歐洲文明大國,可以為了巴爾幹半島的一場小爭端殺互相撕殺長達 4 年,而日新月異的殺人武器,不論對戰勝國或是戰敗國均造成無可估量的性命財產損失。


當時歐洲普遍論調認為,戰爭到了 20 世紀只有百害而無一利,[4] 是所有稍有理智的人都會唾棄的手段。英王喬治五世(George V)便肅然向全英子民承諾:「我不會再打另一場打仗。我不會。[5]


英王喬治五世加冕畫像。(Source:Wikipedia

兩戰期間和平思潮的佼佼者,不可不提 1909  年英國作家安吉爾(Norman Angell)的大著《大錯覺》(The Great Illusion)。安吉爾聲稱:


自由市場下,人人得益,一國的領土面積不再重要,戰爭不再有用、甚至有害。只要各國領袖認清這點,則世界和平指日可待[6]


《大錯覺》深受歐洲和平愛好者歡迎,安吉爾更於 1933 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那麼如何在國際層面上保障和平呢?


戰勝國英、美、法三巨頭毅然廢除傳統外交汰弱留強的規矩(理論上),取而代之創立一套以道德論政的新風,由國聯一眾成員依照國際法主持公道,用制裁、聯防等方式防止戰爭。


道德論政的必然後果,是導致《凡爾賽和約》的「不道德」部分立時站不住腳。《和約》第 231 條將發動戰爭責任全數加諸德國,德國心懷怨恨自然不在話下,然而連英法兩國也自知理虧,於是希特勒 1936 年佔領萊茵蘭,可以道貌岸然宣佈:「如果說全世界依從條約信紙的話,那麼我便是依從永恆的道德。[7]


同理,當希特勒拿著「民族主決」幌子進入奧地利和捷克德語蘇台德地區時,英法全然按兵不動。不是不想動,而是沒法動。


以君子之心,不能度小人之腹。英國對希特勒上台的第一反應,卻是「以德報怨」,加快單方面解除武裝。[8]最後連理想主義者安吉爾 1938 年也看不過眼,再版出書警告:世人沒有免費午餐,捍衛和平必須預備犧牲[9]


歷史證明,待 1939 年 8月英國首相張伯倫想要用極強硬的語言,警告德國勿再重蹈第一次大戰低估英國的戰略錯誤,[10]希特勒已經不屑一顧,一切積錯難返。


和平思潮、道德論政不是問題,只是理想必須建基理實之上。


1939 年,英國史學家卡爾(E.H. Carr)有見兩戰間期不少和平愛好者自欺欺人,遂發表巨著《危機之二十年》(The Twenty Years’ Crisis), 抨擊英國政界妄顧現實,以為「民意一定是對的」,並炮轟英國政界普遍幻想可以僅挾「天下民心向背」云云便足以嚇退侵略者。[11]


卡爾更警告:


所謂世界和平,只是英、法自己勝者為王的和平,一旦德國崛起,德國難免會爭取更多話語權,在此過程中,如何確保和平過渡才是關鍵[12]


愛德華·霍列特·卡爾(Edward Hallett Carr)為英國歷史學家、國際關係學者。(Source:Wikipedia

曾經有一段時間,歐洲列強亡羊補牢,一度成功調和理想與現實。1925 年,英、法、德、義四國簽訂《羅加諾公約》(Treaty of Locarno),同意法德兩國修好,由英、意兩國共同擔保法德邊界,以及德國加入國聯,國際政治總算成功以開誠佈公的討論,取代赤裸裸的敲詐。


霎時間,歐洲大陸經濟復蘇,生氣勃勃,似已走出戰爭陰霾。另外,《羅加諾公約》並不擔保德國東面邊界,默許德國按照民族自決原則處理中歐鄰國國內德裔居民的窘境,也是務實做法。


到了後來,英國國策無法變通,加之民意制肘,使得理想與現實兩者不可得兼。


1935 年,義大利悍然入侵阿比西尼亞(今衣索比亞),英法推動國聯對意實施經濟制裁。本來英法為免得失義大利,願意作出讓步,容許義大利佔領阿國外圍的沃土,換取阿國皇帝統治原有的山頭,怎料消息洩漏出去,英法民情洶湧,痛陳英法出賣小國利益,迫得兩大外長雙雙辭職之餘,義大利吞併整個國家,然後投靠希特勒的德國。


就在此時,希特勒見離間英、義得手,乘機進軍萊茵蘭,為後來東擴鋪路。[13]又再一次,英國贏了道德,輸了國力。


區域整合大勢所趨 英國空間換取時間

讀到這裡,我們不禁要問,英國推動和平,真的只為佔據道德高地那麼簡單?


事情當然不是非黑即白。要理解第二次世界大戰起因,還得由經濟入手。


須知戰間期也像今日一樣,是世界經濟區域版塊大整合的時代。早在 19 世紀末前,第二次工業革命加速,汽車、化工等產業為量產以降低成本,便需要有背後龐大的市場支撐。[14]


故此,「大陸經濟」如美國、俄國和德國成為後起之秀,「海洋經濟」如英國、法國則落後於人。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英國國內元氣大傷,更淪為美國債務國,深感需要壯大自身,才能在最新世界經濟保住席位。


1932 年,英國召開渥太華會議,推動「帝國特惠制」(Imperial Preference), 減低帝國各領地間之關稅,並銳意推廣英鎊域內流通,最終冀望聯同加拿大、澳洲、紐西蘭等,成立「大大不列顛」(Greater Britain),締結好像今日歐盟那般的大型有機經濟體。


同時,其他國家也不甘後人,例如德國意圖稱霸中歐(Mitteleuropa),日本籌謀「大東亞共榮圈」,法國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始構想歐洲聯邦的藍圖。[15]


因此,和平外交與其說是英國小國心態作祟,倒不如說是英國大國視野枚舉。1938 年,蘇聯早已超越英國甚至德國,躍身繼美國之後世界第二大工業體,至於美國經濟,更是大於英、法、德三國總和。[16]


英國政商界深知:和平是通往「大大不列顛」的唯一道路。英國比其他大國需要和平,更需要悶聲發大財。在整個兩戰間期,英國在與時間競賽,以空間換取時間,視經濟為「第四防」(the fourth arm of defence,張伯倫語)[17]。誰又想到,一切已經太遲。


德蘇雙頭火車 英國左右為難

德國太大。歐洲容不下德國,結果德國也容不下歐洲。這就是歷史學家說的「德國問題」(the German problem)。[18]至於巴黎和約嘛,要說太寬容,可也未容至足以解決德國問題;但若說太嚴苛,可也未嚴苛至擊潰德國。[19]


而且國族主義主流的世界,再也不可能好似 100 年前維也納和會般分裂德國得那麼容易。[20]結果德國又再一次憑其人口與工業,乘歐洲四分五裂之際,銳意稱雄歐洲。[21]


許多人包括邱吉爾在內,稱第二次世界大戰是「不必要的戰爭」,[22]認為英法果斷行動的話,早在 1936 年就可遏止德國擴張。然而,英國一味退讓的做法,一直持續到打仗前夕。


1937 年,英國時任樞密院議長哈里發克斯(Lord Halifax)宣稱:德國可於但澤、奧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實行「有可能的更改」[23]此舉預示了後來英國對德外交雷聲大、雨點小的做法。直到德軍入侵波蘭的最後一刻,英國還在懶懶拖延與蘇聯商討結盟(英國使團居然坐船悠悠駛去列寧格勒),一切僅是為了滿足國內民意和法國。[24]


英國如此縱容德國,是傻了嗎?非也非也。


許多歷史學家只看到德國東山再起,卻看不到蘇聯同樣後勁凌厲。1928 年,史達林啟動「第一個五年計劃」,迅速帶動蘇聯經濟現代化,1933 年至 1938 年更將紅軍人數增加兩倍。[25]


1930 年,歐洲經濟總量裡德國佔了 33%、英國佔 27%、 蘇聯佔 14%;到了1940 年,德國保持第一(佔 36%),蘇聯榮升第二(佔 28%),英國淪落第三(佔 24%)。[26]英國自 1871 年德國統一之後都是對德對俄雙重防範,更何況現在技不如人?


英國最佳的辦法,自然實施其歷史最拿手的借力打力,坐山觀虎鬥。[27]張伯倫的錯,錯在魯莽行事,單方面擔保波蘭邊界完整,無視蘇聯憂慮,從而引發德蘇瓜分波蘭,在無法再三食言的情況下只好對德宣戰。[28]


英國人不斷在問自己:打什麼仗?就當英法擊倒德國,然後呢?德國總有一天會重新壯大,問題還是沒有解決。蘇聯干預的話更是糟糕。德國要是打敗蘇聯,歐洲將再沒有國家是其對手;蘇聯要是打敗德國,共產主義將會降臨歐洲。[29]英國外交思想在整個 30 年代只可用「斷念」來形容。事後冷戰蘇聯大軍壓境東歐,確也證明英國實是別無他法。


共產思想西征 英國禍水東引

讀者不禁疑惑:英國與蘇聯結盟,擺個姿態應足以震攝希特勒,也不用真打,好像在慕尼黑會議前後,蘇聯紅軍步兵 30 個師一切就緒,隨時準備攻向柏林,假如法蘇齊聲喝住,恐怕希特勒就會按兵不動,但為什麼英國遲遲不這樣做?[30]


歸根究底,英國極是忌憚蘇聯這個革命政權,由始至終無視蘇聯與西方國家交好的姿態。在英國政商界眼中,納粹主義是皮膚病,共產主義才是心臓病。納粹德國以西方反共陣營的橋頭堡自許,反共信念比誰都要徹底,是蘇俄難得的天敵。[31]


希特勒在《我的奮鬥》早已明言:德國將來摧毀俄羅斯,英國將會是德國的主要拉攏對象[32]在整段戰間期,唐寧街 10 號歷屆的主人全都反共。[33]


1936年,也就是希特勒進軍萊茵蘭的一年,英國首相鮑德溫是這樣說的:「如果他(希特勒)向東擴張,我絕不會感到心碎。[34]到了最後關頭,德軍滅了波蘭,張伯倫也是五度派使與德媾和,始終防範蘇俄。[35]


斯坦利·鮑德溫(Stanley Baldwin),英國保守黨政治家,曾出任第 3 任英國首相。(Source:Wikipedia

英國以狼拒虎,基本方針沒有錯(後來冷戰證明這一點),錯就錯在其執行手段的極其粗疏,不意狼會有反噬的一日。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曾經評道:


如果英國可以陰險一些,僅僅答應擔保波蘭東面連接蘇聯的邊界(而不是西面連接德國的邊界),蘇聯就會被迫接下德國犯境的壓力,未至於與德簽訂互不侵犯協議,英國的外交迴旋空間亦會因此大增。[36]


可惜英國誤以為德國與蘇聯勢同水火,於是白白錯失最後一次捍衛歐洲和平的機會。


總結

整個戰間期,英國管治階層深知和平的可貴。只有和平,人民才可以安居樂業;只有和平,英國才可以發展經濟;也只有和平,歐洲才可以與美蘇分庭抗禮。


在這個大前提下,英國既要「和平」制衡德國統一歐洲,又要「和平」力拒蘇聯蠢蠢欲動,門檻實在高得吃不消,卻又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後先是喪失了和平,接著只能坐視德國統一歐洲,以及後來蘇聯頭頂半邊天。英國不單止沒能成為「大大不列顛」,而且痛失整個帝國,淪為「小不列顛」。


今日英國,不也是遇著相似的情況嗎?全球一體化的大趨勢下,英國踴躍投入歐洲一體化,帶動全歐洲史所未見的區域整合。正當歐盟經濟總量超越美國時,德國又再悄然崛起,並發揮著無可取代的影響力。


2015 年,德國總理梅克爾不顧歐洲多國反對,收容中東超過一百萬難民,並強制全歐分擔難民負累。又一次,理想與現實出現分歧。


2015 年 9 月 5 日,大批難民聚集在維也納西站的月台準備登上前往德國慕尼黑火車總站的火車。(Source:Wikipedia

今回,英國選民選擇了另一個答案。


脫歐之後的英國,將重新面對全球經濟下區域整合的壓力。不少保守黨人奢求重振英美澳紐加(及印度)的紐帶,當然,這將會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另一場掙扎。


可幸的是,英國就算押錯了注,都(似乎)不用再受到戰火的洗禮。因為 21 世紀的歐盟,終於成為世界和平的中流砥柱。


世界,畢竟還是進步的。

 

(本文作者為牛津大學國際關係哲學碩士生)


[1] Kissinger 1994, 221.


[2] Kissinger 1994, 250.


[3] Kissinger 1994, 285, 305; Taylor 1961, 130.


[4] Bell 2007, 10-11; Lauren et al. 2007, 48, 61. 


[5] Bell 2007, 12-13.


[6] Angell 1938[1909], 63-64.


[7] Taylor 1961, 52; Kissinger 1994, 244-245; Carr 2001[1939], 172; Bell 2007, 20-21.


[8] Kissinger 1994, 291.


[9] Angell 1938[1909], 26-27, 29, 40, 107.


[10] Lauren et al. 2007, 185.


[11] Carr 2001[1939], 12, 27, 29, 34-35.


[12] Carr 2001[1939], 51, 76, 191-192.


[13] Taylor 1961, 121, 126-127, 129, 141; Kissinger 1994, 299.


[14] Bell 2007, 251.


[15] Carr 2001[1939], 212; Boyce 2003, 251.


[16] Taylor 1961, 268.


[17] Boyce 2003, 261, 267-268.


[18] Taylor 1961, 66.


[19] Kissinger 1994, 242; Bell 2007, 25; Kissinger 2015, 84.


[20] Kissinger 1994, 229.


[21] Taylor 1961, 48; Kissinger 1994, 242-243; Bell 2007, 25.


[22] Bell 2007, 46.


[23] Taylor 1961, 175; Kissinger 1994, 307.


[24] Taylor 1961, 286, 292; Kissinger 1994, 347-348.


[25] Mearsheimer 2001, 315.


[26] Mearsheimer 2001, 316.


[27] Mearsheimer 2001, 157-158, 261


[28] Taylor 1961, 263, 294.


[29] Taylor 1961, 167.


[30] Taylor 1961, 224; Cassals 2003, 241.


[31] Taylor 1961,99; Kissinger 1994, 294; Carley 1999, 3-4; Kershaw 2004, 246; Anievas 2011, 617.


[32] Cassals 2003, 233.


[33] Harvey 1970, 290.


[34] Carley 1999, 31-32.


[35] Halperin, 2003, 214.


[36] Kissinger 1994, 348.

Bibliography
  1. Anievas, Alexander (2011), ‘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 of appeasement: the social sources of British foreign policy during the 1930s,’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37: 601-629.
  2. Angell, Norman (1938[1909]), The Great Illusion – Now, London: Penguin. 
  3. Armstrong, David (1993), Revolution and World Order: The Revolutionary State in International Society,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4. Bell, Duncan (2012), ‘The Project for a New Anglo Century: Race, Space and Global Order,’ in: Peter Katzenstein (ed.), Anglo-America and Its Discontents, London: Routledge.
  5. Bell, P.M.H. (2007), The Origins of the Second World War in Europe, 3rd ed., Harlow: Pearson.
  6. Bisley, Nick (2004), ‘Revolution, Order and International Politics,’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30(1): 49-69.
  7. Boyce, Robert (2003), ‘Economics,’ in: Robert Boyce and Joseph A. Maiolo (eds.), The Origins of World War Two: The Debate Continues, 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8. Buzan, Barry and George Lawson (2015), The Global Transformation: History, Modernity and the Making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9. Carley, Michael Jabara (1999), 1939: The Alliance that Never Was and the Coming of World War II, London: House of Stratus.
  10. Carr, E.H. (2001[1939]), The Twenty Years’ Crisis, 1919-1939: 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ud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11. Cassals, Alan (2003), ‘Ideology,’ in: Robert Boyce and Joseph A. Maiolo (eds.), The Origins of World War Two: The Debate Continues, 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12. Chernow, Ron (1990), The House of Morgan, London: Simon & Schuster.
  13. Dilks, David (1984), Neville Chamberlain, Volume I: Pioneering and Reform, 1869-1929,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4. Gilpin, Robert (1981), War and Change in World Politic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5. Halperin, Sandra (2003), War and Social Change in Modern Europe: 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Revisited,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6. Harvey, John (1970), The Diplomatic Diaries of Oliver Harvey, 1937-1940, ed., London: Collins. 
  17. Kershaw, Ian (2004), ‘Hitler and the Uniqueness of Nazism,’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History, 39(2): 239-254.
  18. Kissinger, Henry (1994), Diplomacy,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19. Kissinger, Henry (2015), World Order: Reflections on the Character of Nations and the Course of History, London: Penguin.
  20. Lauren, Paul Gordon, Craig, Gordon A. and George, Alexander L. (2007), Force and Statecraft: Diplomatic Challenges of Our Time, 4th ed.,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1. Mearsheimer, John J. (2014[2001]), The Tragedy of Great Power Politics, New York: Norton.
  22. Richardson, Charles O. (1973), ‘French Plans for Allied Attacks on the Caucasus Oil Fields January-April, 1940,’French Historical Studies, 8(1):130-156.
  23. Taylor, A.J.P. (1961), The Origins of the Second World War, London: Penguin.

 

文章資訊
作者 黃長東
刊登日期 2017-05-24

文章分類 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