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的故事：皇家阿爾伯特

「世外桃源」也許是一個非常東方式的概念：遠離塵囂的安寧，但柔軟中有剛韌，心境上開闊不阿。心懷高遠，但不涼薄。英國的鄉村夢也寄托了類似的理想；田園牧歌，心中的法則嵌在茅草屋蓬（thatched cottage）、潺潺溪水、樹影斜陽中，雖不直言，但與頭頂的星空同樣澄澈明晰。

維多利亞女皇時期（1837-1901）大英帝國達到鼎盛，海外殖民帶來豐潤利益和多元文化，國泰民安之外又有多樣的生活情趣。女皇又從夫君，薩克森-科堡-哥達公國的阿爾伯特親王那裏帶來歐洲大陸的新奇趣物（比如聖誕樹正是德國習慣，英國之前並無此項傳統）和矜持嚴格的道德法則，至今令英人懷念。國内經濟大穩定和蓬勃，也鼓勵大批新興手工業者自立門戶，其中就包括皇家阿爾伯特骨瓷公司的創始人：Thomas Wild。最初不過是個小作坊，以 “T. C. Wild & Sons” 為標記。品牌現在的名字以紀念維多利亞女皇的曾孫阿爾伯特王子（1895-1952）的生日而命名，也就是後來被「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兄長推上王位的喬治六世（1936-1952），電影《國王的演講》（the King’s Speech）的原型。從他為品牌的命名：「皇家阿爾伯特」中就可以看出對帝國的自豪之情，以及對浪漫而矜持的英國傳統文化的熱愛。

皇家阿爾伯特以茶具起家，產品也大多與下午茶有關，比如蛋糕盤（cake plate，11.5 英寸），糖罐也分帶蓋和不帶蓋兩種，水果碗，三明治盤（sandwich tray），兩層或三層的蛋糕架（2 and 3 tier cake stand）。茶杯形狀也有講究，包括裝飾藝術（art deco）風格的喇叭狀，波浪形的雅芳河（Avon shape），翻邊的切爾西（Chelsea Shape），有棱紋的圓柱形 Bristol Beaker，較小的女爵 Countess Shape，葫蘆形狀的伊麗莎白 Elizabethan Shape，還有鄉村玫瑰系列特有的 Montrose。

經典圖案系列包括 1920 年代的奇鳥（Exotic Birds），二〇到三〇年代的黑底白色梔子花（Gardenia），1940 年代的黃色茶花（Tea Rose），泰迪熊（Teddy），1950 年代的舊磨坊水彩風景（the Old Mill），塔西堤紅花（Tahiti），暈染玫瑰（Mailady）， 七〇到八〇年代的碎花溫柔（Tenderness）， 八〇年代的淺藍色玫瑰第凡尼（Tiffany），月光玫瑰（Moonlight Rose），還有最近幾年大紅的新款波點（polka dot），其實是五〇年代景點圖案的創新和嫩粉（cheeky pink）。個人最愛是簡潔而艷麗的梔子花系列，極富彼時裝飾藝術風格；當然，還有散金的鄉村玫瑰（Old Country Rose）。

鄉村玫瑰系列誕生於 1960 年代，正值二戰後社會經濟鞏固之時。百廢待興，國人自然需要一個可以追念並為之奮鬥的理想，舊日英倫之美則是完美的候選。如果認爲英國的文明可以從城市看出那就大錯特錯；英倫風情之美，美在鄉村，美在田林。那大片的山野和村莊至今保持原貌，與幾個世紀前無大差別；林間漫步，如果身邊突然跑出一匹駿馬，馬上一位英俊鄉紳或貴婦，你也不會感到奇怪；十九世紀浪漫小説依然可以在如今的鄉間演繹。幾年前英國電影人重新將英國文學名著，艾米莉勃朗（Emily Brontë）特所著的《呼嘯山莊》（Wuthering Hights）搬上大螢幕，取景時根本無需特別布景，直接在約克郡的鄉村拍攝就可，因爲風景和幾百年前無甚大變化。

鄉村玫瑰可謂是捕捉了英倫鄉村夢的精髓。金黃、深薔薇、珊瑚粉三色玫瑰，不但在顔色上相得益彰，形態上更是大大小小錯落有致，如同六月盛開的玫瑰園，活潑中又有沉穩和優雅；深淺綠葉點綴，這份曼妙似乎有生命力，不斷在生長（在高挑的咖啡壺上，這個系列生動的美感則更爲突出）。更難得的是，瓷器邊緣都有 24K 金邊，但色澤暗得溫暖而不張揚，淺淺暈開。骨瓷清透而溫潤，如此精工，難怪鄉村玫瑰系列是皇家阿爾伯特最受歡迎的瓷器圖案，也是戴安娜王妃身前的最愛。

皇家阿爾伯特已於 1971 年被另一家瓷器公司，皇家道爾頓（Royal Doulton）並購，並於 2005 年成為沃特福德威治伍德集團（Waterford Wedgwood group）。道爾頓於 1968 年率先吞併了另一古老瓷器品牌明頓（Minton），該集團現包括沃特福德水晶，威治伍德、明頓、阿爾伯特、約翰遜兄弟（Johnson Brothers）等著名瓷器品牌。傳統的運作方式已與帝國一起成爲昨日星辰，這也是爲什麽在收集皇家阿爾伯特，或任何英國名家骨瓷的時候，二手古董更值得選購：它們將永遠是獨一無二的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