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英國鄉民爭論的司康正統吃法：奶油與果醬──你先塗哪樣？

為了符合安妮專欄的名稱：「安妮的午茶八卦時間」，這次要來説説英國的代表性糕點「司康」（Scone）的小歷史。有吃過司康的人都知道，一般的吃法就是將熱騰騰的司康從中切半，塗上德文郡奶油及果醬，然後——等等，是先塗德文郡奶油還是先塗果醬？

呃，我覺得都可以，吃下去都是一樣的。但英國人可不這麼認為。

前陣子，英國網民掀起了一場「司康要先塗果醬才對！」活動，Instagram 上甚至出現一股 hashtag 的風潮，支持先塗果醬的人以 #jamfirst 宣示。這有趣的果醬優先戰爭開始於一間位於康爾瓦（Cornwall）的文化機構 Lanhydrock 在母親節時做的宣傳影片，影片中示範了如何吃司康。首先，你得先塗上厚厚的白色德文郡奶油，再塗上果醬，看似再正常不過的順序卻引起許多康爾瓦人的憤怒，他們揚言要抵制該文化機構，因為「先塗果醬才是正統做法！」

這間文化機構馬上抓住這個好機會，大大地行銷自己一番，在 Instagram 上貼出一則印有 #jamfirst 字樣的徽章，幽默地表示從隔日開始，機構裡所有工作人員將會帶上此徽章，但也不忘補充說，他們並沒有要把機構名字改成 Jamhydrock。

有英國網友認為，全英國只有康瓦爾人才先塗果醬吃，但也有其他人認為先塗果醬本來就是正統吃法，當然支持要先塗德文郡奶油的也大有人在。支持先塗果醬是正統吃法的人認為，因為德文郡奶油（Clotted Cream）質地軟厚，就像很濃稠的鮮奶油，而不是一般的奶油（Butter），先塗的話支撐不了果醬，所以必須先塗果醬。而若以英國的下午茶禮儀來說，若先塗奶油再塗果醬，會讓果醬盤裡沾滿白色奶油，不甚雅觀，因此必須先塗果醬。[1]

有關先塗果醬是為了不沾髒奶油這事，這樣的禮儀當然若非受過教導，一般人可能無從得知。最好的證明是，英國當紅影集《The Crown》（王冠）第二季中，帶到女王伊莉莎白與甘乃迪夫人用午茶的畫面。女王用手拿起司康，用刀從中切成一半後，將刀子伸向了果醬。

看到這，「果醬禮儀說」可說是實證了百分之九十九！！

但後來，女王並沒有將果醬直接塗在司康上，而是將那一大坨果醬放到自己盤中，再將刀子伸向德文郡奶油，然後，直接塗在司康上！直接塗在司康上！直接塗在司康上！看來，女王也是 #Creamfirst 派，但礙於禮儀，只好先綁架一些果醬到自己盤中，以免弄髒公用的果醬碟。

那麼，司康這種小點心，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目前大多數的人同意，司康是源於蘇格蘭，最早的文獻記錄出現在十六世紀，一首蘇格蘭的詩中，但這並不代表司康發明於十六世紀，實際上，司康可能已經流傳好幾世紀了！當時的司康不像現在充滿奶油，而是燕麥等穀物組成，揉成一個大麵糰後，在拿到平底鍋上煎，煎的同時會切成楔形狀，以利熟成及食用。

而 Scone 司康，這英文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Scone 原來是一個蘇格蘭地名，在蓋爾語（主要使用族群為愛爾蘭人與蘇格蘭人）當中，有一相近的詞叫做 Sgonn，代表「沒有形狀的團狀物」； 在其他的歐洲語言中，荷蘭語的 Schoonbrot 則是代表精緻的白麵包；德語裡的「Sconbrot」也是代表漂亮的麵包。這樣看起來，今日的司康跟後面兩種語言中的語意較為接近。而關於司康的發音，也因地區而不同，在蘇格蘭及北英格蘭的發音接近「skahn」（很像我們所講的「司康」），英格蘭地區則唸成「skoan」（像是「司貢」的感覺）。

如果現代的司康跟古代一樣由穀物組成，可能大家就不會喜歡吃了。人類進化的過程中，飲食逐漸走向精緻及熱量高，因此，今日的司康完全符合「高熱量」原則，奶油、糖、麵粉、蛋及牛奶，缺一不可，十足的邪惡食物。

英國人吃的司康主要有兩種口味——原味及葡萄乾口味。不管是吃哪種口味，都會配上脂肪中的脂肪——德文郡奶油 Clotted Cream 及果醬。德文郡奶油也被稱作凝脂奶油，做法是以蒸汽或水浴法間接加熱全脂牛奶，再置於淺盤等待它慢慢冷卻。此時，生乳中的乳脂會浮到表層，凝結成塊，而英國主要生產凝脂奶油的地方在德文郡及康沃爾（也就是這次怒髮衝冠為果醬的地方鄉民）。

而搭配司康的果醬，是任何一種果醬都可以？NONONO，英國人只接受 Jam。好吧！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愚蠢，但 Jam 不就是果醬嗎？

英國人就是這點毛很多，Jam 所指稱的是莓類所做成的果醬，像是草莓、藍莓、蔓越梅、小紅莓、黑醋栗、桑椹等；那像是橘子類果醬——這種台灣人也會稱作果醬的果醬呢？很抱歉，那被歸類在 marmalade 這一單字裡，也就是任何的橙類果醬。當然，你愛塗什麼果醬都可以，只是若來到英國的任何下午茶店，他們所提供的果醬選擇，就比較不會有橘子醬類。

司康演變到今日，除了原味及葡萄乾口味，也衍伸出許多其他口味，像是巧克力或是起司，但根據安妮我在英國待了五年後發現，最受歡迎的還是原味以及葡萄乾，所謂經典不退流行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英國人意外地，在這小小的司康上特別執著，讓我頓時有「原來民以食為天的不是只有華人！」的感覺。不過最讓人會心一笑的是，這讓 Jamfirst 戰爭爆發的文化機構，利用看似荒謬的鄉民反應幽自己一默，使大家更熱烈地討論此話題，更意外釣出許多 Creamfirst 的支持者。

不知道大家都先塗哪一種呢？安妮是支持塗德文郡奶油的 #creamonly 派，有人要加入嗎？

[1] 有關國際禮儀的知識，感謝蔡佳妤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