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朗哥】拒希特勒於門外，全為自己獨裁？是統治或偷了西班牙 40 年，為何評價如此兩極？

我對佛朗哥獨裁時期整體印象來自於電影《羊男的迷宮》。整部暗黑童話中陰鬱的氣息，讓我對結局的解讀非常悲觀而現實：奧菲莉亞不是地下王國流落在人間的公主，她也沒有完成什麼羊男交付的三個任務，更沒有地下王國這種東西，這都是佛朗哥時代一個命運多舛的小女孩的腦中幻想——十多年後的今天，我仍然是這樣看的。撇除從電影裡感受到的陰鬱，關於佛朗哥到底是誰，在我們受教育的過程中，並沒有提到太多，然而將佛朗哥八十三年的一生攤開，他的經歷或許比其他戰後的獨裁者更可以引起我們的共鳴。
 

 亂世中漸起的梟雄

時間回到 19 世紀末，西班牙西北加利西亞省的海港城市費羅爾（Ferrol），佛朗哥家族中的次子帕科（Paco）誕生於 1892 年。這是個軍人世家，家裡六代祖輩都曾是海軍軍官，而家人口中的帕科，就是日後眾所周知的獨裁者法蘭西斯科．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 Bahamonde）。
 

從佛朗哥獨裁統治西班牙四十年這點回頭看，或許很難相信的是，30 歲以前，他的綽號都和「小」脫不開關係——小時候的帕科個子不高、身材纖弱，同學甚至會叫他「小火柴棍」，而他考進托萊多步兵學院（Toledo Infantry Academy）時年僅 14 歲，除了身材以外，年紀也是最小的，這時候他成了被霸凌的對象、同學口中的佛朗基托（Franquito，「小佛朗哥」之意）。這個稱呼一直跟著他直到 1910 年從學校畢業、成為駐守家鄉費羅爾的第八步兵團裡面最年輕的少尉，甚至一路跟到了摩洛哥。
 
與外號截然相反，佛朗哥在軍事上的成就反而與日俱增，19 歲時他加入駐守在摩洛哥的西班牙軍隊，這支駐軍守在摩洛哥最北方的西班牙保護區，和法國殖民者、當地的部落都時有衝突。雖然還談不上「現代化軍隊的訓練」，但相較於本土的軍隊，佛朗哥在摩洛哥獲得相當多的實戰經驗，也在一次次的實戰中迅速累積威望、軍功，飛速晉升，從 1910 到 1926 年間，他從上尉一路升到准將，而且每一次晉升都是陸軍中最年輕的，儼然成為當時戰地成就最高的指揮官。
 

1926 年調回西班牙的佛朗哥准將剛滿 33 歲，不但是西班牙最著名的軍人，更是歐洲所有陸軍最年輕的將軍。這段非洲歷練奠定了他的職業生涯，《「愛國的」獨裁者：佛朗哥傳》中提到，摩洛哥衝突成為佛朗哥生命中的核心經歷（據說佛朗哥很愛講自己在摩洛哥的軍事探勘奇聞軼事，聊天話題總不出摩洛哥，還曾經因為聊這個把希特勒煩得不行）。當時，歐洲比較年輕的軍官普遍會在殖民戰爭中歷練，而以後見之明來看，這種面對非正規軍的作戰經歷，或許對他往後在內戰中的作戰技巧、在掌權以後的「平定叛亂」方式，都有深刻的影響。當佛朗哥准將回到西班牙，他的新職務是在薩拉戈薩（Zaragoza）擔任綜合軍事學院的院長，直到 1931 年學校被政府關閉。
 
佛朗哥這段持續保持「最年輕紀錄」的軍旅生涯前期，西班牙正在經歷從波旁王朝到第二共和的革命和政權移轉，先是國王任命的主政者屢屢失敗、左派活動日益增多，然後許多支持君主制的政客都拋棄了國王阿方索十三世（Alfonso XIII）；1931 年，左派政黨獲得了選舉的勝利，雖然軍方還是有許多保王的保守軍官願意採取行動支持國王，但國王為免國家分裂主動流亡海外，而左派的共和聯盟就此宣告成立第二共和。
 

第二共和並不是一個穩定的政體，內戰發生前五年中，先是左派的改革主義盛行，好像要把整個國家的一切翻新，然後右派上台又推翻前任政府的改革，整個西班牙陷入左右之爭，混亂一片。基於在軍事上穩定而可靠的表現，佛朗哥的仕途並沒有受到特別嚴重的影響，甚至還在右派主政的時期得到了陸軍的最高官銜：陸軍總參謀長。當有政治勢力勸他在混亂之中採取軍事政變時，他表示只有在整體國家出現危機，或者危機的規模將導致國家全面崩潰時，軍方的介入才有正當性，而據他評估當時的情形還遠不到那種程度。這個答案他在三年間重複給出了三次。
 

1936 年政府舉行全國大選，右派政府選輸下台，左派政府治下，極端主義暴亂漸起、無政府狀態蔓延。已經被新政府從總參謀長的位置上拉下來，改派到偏遠加納利群島去當軍區司令的佛朗哥，認為當前情勢已經超越政治問題，威脅到國家本身，所以他終於決定參與軍方的政變行動。他的同謀安排私人飛機把他送去摩洛哥，接管他最熟悉的，也是當時西班牙最有戰鬥力的勁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