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納克城堡傳說】三、桑丘山地的幽靈

一個月後，拉納克已坐在但尼丁分行行長助理的辦公室裡。

但尼丁位於奧塔哥灣。奧塔哥半島的漢諾得岬角和哈林頓岬角像龍蝦向前伸出的兩把巨螯，拱衛著奧塔哥灣；又像伸出的雙臂，將當年的捕鯨者、淘金者擁入懷中。優越的地理條件使但尼丁成為當年移民的首選，但尼丁一度成為紐西蘭最大的城市。

但尼丁是建在山坡上的城市，建設者們為避免環山路的巨大工程，乾脆將多條道路從山腳直修山頂。

拉納克透過窗戶瞧見山坡上錯落有致的房屋，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買房。之前，他一直住旅店，雖說舒適方便，但拉納克總覺得空間小會限制一個人的活力，加之須遵守旅店的一些規定，這讓生性活躍的他感到約束。

拉納克算了一下，手頭還有四千多鎊。當時，一個藍領年薪只有一百鎊，四千多鎊算得上是筆巨款。拉納克還瞭解到，紐西蘭建築工人奇缺，一些工匠須從歐洲聘用。所以，建房速度遠遠滿足不了源源不斷的移民對房產的需求。

卡雷房地產公司是但尼丁最大的房地產企業。喬治董事長得知在奧克蘭銀行任職的拉納克先生要來造訪，立即吩咐手下準備好相關資料。

在卡雷公司寬敞的會客室裡，拉納克和喬治交談了一會兒，雙方覺得十分投機。冒險精神，敏銳的投資眼光，喜歡結交朋友，豪飲，打獵——這些話題兩人能談到一起。拉納克告訴喬治，他從英國帶來一枝著名的伊舍步槍。兩人商定約個時間去打一次獵。

談到正題，拉納克說，「喬治先生，我想看一看但尼丁最好的房子。」

「沒問題。」喬治立刻叫人拿來圖紙，「這是人稱但尼丁最昂貴的一條街，是我開發的。它們的均價在但尼丁最高，當然，它們的環境和建築標準也是但尼丁最好的，都賣出去了，只剩三套，因面積較大，暫時沒有買主。」

拉納克看了一會兒圖紙，「您能陪我去看一看現場嗎？」

「完全可以。」

貝克街口有兩塊明顯標示：Private（私人領地），No exit（沒出口），它提示人們：如果不是這裡的主人，就不要進去了。

貝克街的前方是一個景色宜人的公園，一條小河將公園和街區隔開；街道的後方是幾排高大的櫟樹，將別的街區擋在身後。三幢白色的建築，相距不遠，風格相似，門前的羅馬柱盡顯房主的身份。拉納克前前後後仔細地看了兩遍，十分滿意。

「這樣吧，這三處房產我都要，你出個價，如果我能接受，你把文件準備好，我明天先付四千鎊，於下的由銀行擔保，你看如何？」

喬治知道遇上了一個只求把事辦成，不計代價的人。別人要談十次，這個人只要談一次就成了——把討價還價的時間省下來去做更重要的事。他喜歡這種做事風格。

「拉納克先生，能見到你非常高興，能一次成交三處房產，我也很高興。這樣吧，我願意......」喬治習慣性地放低聲音，湊近拉納克的耳朵。

拉納克聽了，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好，好，明天見。」

親愛的伊莉莎，吻你！提筆給你寫信，喜悅和溫馨充滿了我的心靈，如同在教堂向神傾訴一樣。

我心中有太多的想法，有些事和朋友，甚至和父母，都覺得有所不便，難以出口。唯有你，像羊羔一樣依偎在我身邊，我說你聽。聽懂了給我一個微笑，聽不懂的和我商討。

有時我想，同一件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決定。表面上似乎是人的決定，其實是神的決定。就像當年摩西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尋找「流奶和蜜的地方」，是摩西的決定嗎？不是！是神的決定！途中，以色列人遭受了多少苦難啊！是神的決定和指引，讓以色列人成功了！

離開英國來紐西蘭，是我的一個艱難的決定，當我猶豫不決時，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去吧，去吧，抓緊時間，做你想做的事。是神的召喚！於是，我決定了。有人敲門了，看來，這封信要分幾次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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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伊莉莎，我非常高興地告訴你，我現在是在剛買的新居裡給你寫信。相比英國侷促的住房，這處房產有八間臥室，兩個客廳，兩個餐廳，還有書房、保姆房。室外是個大花園，天鵝絨般的草地點綴著紫色的薰衣草，金黃色的鬱金香，芬芳的玫瑰，你看了一定會喜歡。這是但尼丁最昂貴的房產，我一共買了三處。

你不用擔心房款，物以稀為貴，我估計這三處房產很快就會漲價。我們自用一套，另兩套賣掉或用於抵押，用資金再去投資。給我一個支點：我要用英鎊撬起我的夢想！生意場上事情太多，講多了，你會膩煩。

親愛的伊莉莎，現在我白天處理銀行的具體事務，下班後，參加一些必要的應酬，還要將紐西蘭各行業的一些資料帶回家查閱整理，以便對紐西蘭經濟發展的前景有所瞭解。我每晚十一點後才能罷手。這樣做，是為今後自己投資創業打下基礎，這一天不會遠了。

親愛的伊莉莎，此刻夜闌人靜，小鳥也不再啁啾。坐在露台上，遙望星空，一片樹葉悄然飄落在腳下，惆悵之情戛然而止：有一個安頓身體的家不難，難的是尋覓一個安頓心靈的家──你就是我的心靈歸宿！

思念和企盼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好幾次，當我推開房門，恍惚中見到你迎了上來……哎，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安心上完大學，一個困難的事情在等著你——說服你的父母。我會耐心等待你的到來。給我寫信！吻你！

奧塔哥半島上的桑迪山丘，茅草過膝，巨型貝殼杉像一座座燈塔，指向天空，樹身上爬滿了蟒蛇般的藤條，灌木叢在樹蔭下纏成一團。喬治約上拉納克還有幾位朋友上山打獵。拉納克昨晚已將伊舍步槍擦拭一新，這是他常做的功課。

「這是我的私人領地，你們可以大顯身手。這裡有野豬、野兔、野山雞，運氣好的話，還能碰上紅鹿。分成兩組，走吧。噓，噓。」喬治示意不要再講話。他用手輕輕拍了獵犬麥克兩下，也告訴牠準備行動。

麥克立刻領會了主人的意思，停止了呼嚕，睜大眼睛，緊緊跟在主人的後面。快到山頂時，麥克的項毛突然竪起，極力想擺脫主人。喬治立即倚到一棵大樹後面，拉納克就地半跪下，兩人同時將槍口瞄准前方的灌木叢。

一隻野豬大概聞到了危險的氣息，將頭探出灌木叢，準備逃脫，兩人的槍同時響起，麥克也立刻像箭一樣衝了過去。野豬身中兩槍，仍衝出灌木叢，趔趄著向前。麥克衝到野豬的前面狂吠，堵住了它的去路。

拉納克趕到距野豬五米處停下，選好角度，對準它的頭部又開了一槍。野豬倒下了。

喬治隨後也氣喘吁吁地趕到了，「啊，這是我們共同的成果！休息一下，下面還有活要幹。」

兩人找了塊平坦的草地坐下，「這是桑丘山的最高處，海拔 320 米，前方是奧塔哥灣，向後可遙見但尼丁，山左是太平洋，山右是大片紅杉，上好的建材。這塊地產我已購下五年了。」喬治介紹道。

過了一會兒，遠方空中傳來野鴨「嘎嘎」的叫喚聲。兩人立刻伏倒在草叢裡，槍口向上。一群野鴨大概經過長途跋涉，想找一處草地稍作休息，當它們盤旋而下，進入射程時，槍聲響了，兩隻野鴨掉了下來。

三個小時後，幾個獵手已收穫兩隻野豬，三隻山雞，四隻野鴨，一隻羚羊。

「今天的獵獲不錯，這樣吧，今晚我請大家到我家燒烤，品嘗野味，還有法式麵包，當然，少不了法國雷司令葡萄酒。」喬治說。

眾獵手齊聲歡呼。

喬治吩咐手下先將獵獲帶回處理，準備晚餐。

當眾獵手來到喬治的住宅，夜色已降臨。他們稍作休整，來到室外。走廊上餐桌已安置好，鋪上了雪白的桌布，煤氣燈已點燃，炭火已燒旺。

喬治安排眾人坐下，「剛才打獵匆忙，沒作詳細介紹：這是拉納克先生，在奧克蘭銀行高就；這是山姆先生，但尼丁最大的䢖築商；這是約翰先生，但尼丁市副市長；這是吉姆先生，但尼丁最大的建材公司的董事長......都是我的好朋友。為慶祝今天打獵的豐碩成果，我們痛快地喝上幾杯！」著裝整潔的女傭為每個客人都斟上了酒。大家互敬致意。

野味在烤架上吱吱作響，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每人面前都放著胡椒粉、鹽和其它調料。一會兒，香味撲鼻的野味上了桌，眾人奔波了一天，胃口大開，大快朵頤。

「談到打獵，清晨出發，滿懷希望，不辭辛苦，四處奔走，有時滿載而歸，有時空無一物。人生在世，不也是這樣嗎？」吉姆有感而發。

「對，對。總之，你我不出門，這些野味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人總要努力，努力一天，哪怕一無所獲；奮鬥一生，哪怕一事無成。」約翰說。

山姆接上，「打獵一靠體魄，二靠技術，三靠裝備，剩下的就是運氣了。」

眾人聊得開心。拉納克端上一杯酒，坐到喬治身邊，「你喜歡開家庭聚會？」

「是的。家庭酒會比較輕鬆，談話可以隨意一點，不像酒店正式宴請有約束。另外，我能請到但尼丁最好的廚師。」

「哦，很好，很好。我想問個問題？」

「你說，你說。」

「桑丘山地產你已購幾年，為什麼不開發？何況山後有大片現在急需的木材？」

「哈哈。」喬治呷了一口酒，「和我一起去打獵的人常會問這個問題。其實，有兩個情況：一個很簡單，一個說不清。」

「你說。」

「第一個情況很簡單：我有多處房地產，商人盈利方式是最多最快。桑丘山地區要繁華起來，可能在三十年後，何況開一條山路要很長時間，我不能讓資金沈澱在山上。

第二個情況只是傳說，據說很多年前，兩個部落在桑丘山上發生械鬥，雙方死了不少人，就埋在桑丘山上。前些年，一伙人乘著月光夜獵，快到山頂時，山頂突然湧出一團白霧，影影綽綽出現許多人影，還夾雜著刀劍的撞擊聲，聽不懂的語言的叫喊聲、嚎叫聲、哭泣聲。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小時。突然的，白霧消失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這伙人趴在草叢裡，大氣不敢出。當一切重歸寂靜時，人人揉揉眼睛，互問剛才看到了什麼，結果大家都看到了。這伙人嚇得連忙下山。後來，慢慢就傳開了，說是桑丘山上有幽靈。此事不知是真是假，所以，這塊地產放一放。沒嚇到你吧？」

「不可能，我可不是孩子，哈哈，來，乾一杯！」

拉納克一口氣喝了半杯酒，他沈思了幾分鐘，「喬治，作為朋友，你之多餘，恰為我所缺。你願意將桑丘山地產轉讓給我嗎？」

「哦，我手上多個地產正需要資金，可以談。不過，你考慮過第一個情況嗎？」

「資金對我來說，不是問題。在經濟活躍向上的時期，購置實業，包括地產，前景看好。紐西蘭還有一百年發展週期，現在不做，別人都做完了，你就無事可做了。」

「那些傳說，你不擔心嗎？」

「不擔心。拉納克家族的族徽是山貓，又稱野貓，喜獨居深山老林，無所畏懼。拉納克家族的人都具有山貓的性格。」

拉納克一口喝下另半杯酒，抬頭向遠方星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