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來了！」流星的化身、阿修羅般的妖怪、天皇的怨靈⋯⋯天狗傳說的歷史流變

「天狗來了！」小時候看到日蝕、月蝕，長輩就會說那是天狗吃了太陽跟月亮。天狗到底是什麼樣的妖怪，竟然如此厲害？讓我們來看看天狗如何現身人世，又怎麼擾亂人類生活吧！

天狗精附身？還是狂犬病？

1949 年 12 月，新竹有一男子魏某，平日在某國小擔任校工，魏某為人正直，是家中重要的經濟支柱。魏某與妻子育有一子一女，加上年近花甲的母親，一家五口，可說是台灣許多家庭的寫照。不料，這一切卻因一次意外而改變。1949 年 11 月底，魏某遭家貓咬傷左腳，經醫師診治後無大礙。

但到了 12 月初，魏某的傷勢復發，進而不省人事。魏母與魏妻大為緊張，迅速通知魏男任職的國小。國小校長林某隨即向校內職員募捐，打算將募捐所得，作為魏某後事之用。然而，行將就木的魏某，竟然起死回生。魏母和魏妻欣喜之餘，立刻向林校長報告此事。正當母女倆很開心，打算將款項轉作醫療費用時。魏某突然性情大變，不僅瘋狂行走如飛，還爬到樹上、屋頂，嘴裡不斷自言自語，說自己是天狗精再世。瘋言瘋語就算了，魏某開始打罵妻母，一段時間後就出門，魏某在路上狂呼鬼叫，引起新竹市民眾的圍觀。

魏某口中的天狗精，其實就是本文的主角──天狗。天狗的傳說來自中國，早在《山海經》一書中就有記載：

從這段文字看來，天狗的頭部是白色，身體的形狀就像狐狸或者是豹。

在文獻中，天狗的形象有好有壞，曾被視為是祥獸，但也被視為流星的化身。比如說，日前在宜蘭縣有人觀測到天空有巨大的火球，若是在古代，就會被視為天狗的化身。除了火流星之外，只要出現日食或月食，一也會說天狗食日，或是天狗食月。何以會有這種說法呢，據說在明代時出現一種說法，那就是太陽神與月神下凡來人間偷起死回生的藥，而凡間的人們於是派出狗來追逐太陽神與月神，但是他們都已經喝下了此藥，就算被狗一再吞食，也能夠一再復生。

日本的天狗

其後，天狗傳說也傳到日本。至少在《日本書紀》中就有天狗的記載。此處的天狗，也被視為是流星的化身。《日本書紀》是成書於奈良時期（710-794）的作品。隨著時間推移，天狗的形象也有所轉變，進入平安時代，天狗的形象開始與妖怪結合，逐漸妖怪化。天狗的妖怪化，一部分跟日本的山岳信仰有關。此時的民眾，將山地視為是異界，將山地出現的怪異現象，都歸類為是天狗作祟。由此可知，天狗也被視為山神。

天狗在日本的形象，與《山海經》當中描述的有所不同。現今我們所知的日本天狗，是飛翔在天空，有紅色的長臉、長鼻子，衣著打扮類似山中修道者，手拿團扇，腳踩高齒木屐，然後做些不好的勾當等等。然而。從天狗傳入日本以來，其實有著多樣的形象，可以是僧侶，可以是童子，或者是像鬼的樣子。總之，天狗的形象經過不斷的演化。現今我們熟知的形象，是在室町時期確立的。

天狗也分很多種，有鼻子高的鼻高天狗，尖鼻子的烏天狗、木葉天狗等種類。總之，天狗有很多形象，在日本各地也有不同稱呼，比如說在和歌山，因為天狗樣子很像身穿白衣的修行者，而且自由的在天空翱翔。和歌山當地因此稱為空神，在靜岡縣大井川，則稱呼天狗為境鳥。以下本文將逐一介紹這些天狗的化身。

從阿修羅般的妖怪，到落敗者化身的怨靈

首先是鼻高天狗，鼻高天狗又稱大天狗。大天狗由於墮入天狗道，因此不會老不會死，有著仙人般的外表，企圖阻礙佛教。而在佛教經典當中也記載，天狗可以摧毀天界，是和阿修羅一樣，是對上天有害的妖怪。大天狗手持的羽團扇，是他得以飛天、遁地、變身等功用的道具，手持羽大團扇，也有讓妖魔退散效果。

大天狗也有一說，是崇德上皇的化身。崇德上皇因為保元之亂當中，敗給後白河天皇，遭到流放讚岐。崇德上皇在讚岐的軟禁生活，每日以佛教自娛，並希望日後能夠往生極樂世界。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製作五部大乘經典的抄本上，這五部經典分別為《法華經》、《華嚴經》、《涅槃經》、《大集經》、《大品般若經》，有的抄本用血，有的抄本則用墨抄寫。他希望這五部經典的抄本，作為他供養戰死者與反省的證據。崇德上皇將這五本抄本呈交給朝廷，要求將抄本存放在京都的寺廟當中，但是遭到後白河天皇拒絕，理由是這些抄本內含詛咒，並將抄本送還給崇德上皇。

白河天皇此舉，激怒了崇德上皇，這些抄本是他辛苦抄寫，一心反省向佛證據，居然被如此汙蔑。震怒之際，崇德上皇就在這些抄本上用血寫下：「此經回向予魔道」，並且披頭散髮，留著長指甲，死後化身天狗。崇德天皇駕崩之後，即使蓋上棺材，血也會從棺材中流出。

 

崇德上皇的怨靈化成天狗，隔年京都突然爆發疫情，許多貴族和宮卿紛紛病倒死亡。接著京都延曆寺僧眾聚集起來向朝廷陳情，再來是京都市內發生大火災（安元大火），後白河天皇身邊的人也接連過世等等。一連串不幸，使得後白河天皇對崇德上皇的怨靈非常畏懼。為了鎮魂，於是將崇德上皇改封為「崇德院」（原封為讚岐院）。

從此，崇德上皇的怨靈印象，就深植在日本人心中，當 19 世紀中葉，皇位傳到孝明、明治天皇時期，為了怕崇德天皇的怨念再度作祟，因此將他當作神來祭拜。明治天皇更派遣人前往讚岐，將其御靈迎回京都，並創建白峯神宮，以供俸崇德上皇。

崇德上皇是天狗傳說的代表性例子之一，是由他的怨靈所變而成，顯見天狗也有怨靈的一面。從不老不死的妖怪到人類的怨靈，以及附身魏某的「天狗精」，可以看出天狗形象雖然多變，但整體來說還是讓人畏懼的妖怪，一出場就會天下大亂。下次日蝕的時候，記得戴上觀測眼鏡，或許可以看到啃著太陽餅的天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