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和諸葛亮走到最後的三個男人（二）：孝直，蜀漢的翼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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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直，蜀漢的翼侯

翻看《三國志》這類傳統史書，通常性質相像的歷史人物會被塞在同一處敘述。例如描述蜀漢的蜀書有「關張馬黃趙傳」，在魏書則將張遼、徐晃等人並列為五子良將。

而在蜀書，有一人是與龐統一起並列描述，這說明作者陳壽認為此人和龐統是同一量級，陳壽更把他和料事如神的曹操軍師─郭嘉相比，可見他擁有超一流的智謀（以及和郭嘉一樣不檢點的道德）。這人就是法正，字孝直，我認為和諸葛亮配合得最好的人才。

早期他是益州劉璋的部下，由於認為劉璋沒本事，所以等到劉備入蜀，他就成為劉備的內應為其出謀劃策。劉備掌握益州後，出力甚多的法正扶搖直上，於是他老兄開始賣力的……知法犯法。

說他知法，是因為他參與蜀漢法律的設計。說他犯法，是因為他掌握權勢後，秉持著「昨天你給我難看，今天我要你好看」的加倍奉還心態，對以往曾輕視或陷害自己的人進行報復，有幾個被報復的人甚至就給他殺了。 有人實在看不下去，連忙告訴諸葛亮：「法正太 over 了，你要報告主公讓他好好管制一下呀。」諸葛亮卻說：「法正有本事讓主公成就一番事業，這樣無法取代的人才，何必禁止他的意思呢？」

以上對話，紀錄於《三國志‧龐統法正傳》，我相信這些內容瞬間擊碎不少讀者心目中諸葛亮高大上的形象。 老ㄕ曾看過一部名為「走向共和」的電視劇，裡面有一句台詞我至今印象深刻：「政治可以犯罪，但不能犯錯。」這句話可用來詮釋諸葛亮當時的行為。

依當時形勢，劉備面對實力強大的外敵曹操、同盟關係若即若離的孫權，家裡還有一個性格不合又喜歡舞刀弄槍的孫夫人（也就是在現代電玩中被描述和劉備情投意合的孫尚香原型，但事實上，劉備與孫夫人屬於政治聯姻，雙方感情極差無比），形勢可謂險峻至極，這時需要人才，而法正又是 S 級的超一流人才，為了整個劉氏企業的發展及前途，有才無德的法正必須包容，這樣的姑息是政治正確的必要之惡。（從諸葛亮會對現實妥協來看，他的確是個成熟的政治家，但從此也背上永遠無法洗白的汙點。）

諸葛亮另一個包容法正的原因，同時也是法正遠勝龐統的特點，就是他很受劉備的欣賞（所以想要透過劉備約束法正當真是不可能的任務），這樣的欣賞，除了才能，還有法正表現對劉備的忠心愛戴。

西元 215 年，曹操攻下漢中並任命夏侯淵負責當地的防禦後，就帶著主力部隊離去。法正告訴劉備：「曹操所以留夏侯淵守備，必是有內亂，而夏侯淵的才能不足以鎮守漢中，若我們獲得漢中『上，可以討伐國賊，尊崇光輝漢室。中，可以虎視奪取雍、涼二州，開拓國境。下，可以固守益州川蜀的安定』。趁曹操主力不在，不要錯過這奪取漢中的最佳時機呀！」

劉備採納法正的意見，率領益州的大軍攻向漢中，然後……非常的不順利。

戰爭初期，劉備手下將領雷銅、吳蘭戰死，然後夏侯淵據險死守，屢次瓦解劉備的攻勢。其中有一次，夏侯淵命令手下亂箭掃射，讓劉備本人都差點中箭，劉備估計是被多次的失敗壓斷理智線，竟然不顧劣勢的執意進攻，這時法正走到劉備面前。

劉備問：「你幹嘛？」法正答：「我為您擋箭。」劉備說：「這裡很危險，你快去避箭！」法正回：「連閣下也冒著箭雨，何況是我呢？」劉備終於恢復了理智，他知道這樣下去過於凶險，於是下令收兵。

以上紀錄，除了展現法正擁有高超的戰略眼光，也見識到他獨特的勸戒方式。在劉備看來，竟然有人不顧生死也要護得他安全，這樣的基情……不是啦！是愛戴之心，怎能讓他不感動？而法正於私建立他在劉備心中的特殊情感，於公則使戰局不至於失控，由此可證明 S 級超一流人才的評價絕不是老ㄕ黑白講的。

接下來約一年的時間，劉備與夏侯淵呈現相持狀態。但法正讓劉備把部隊分作十隊，不時進攻曹軍的陣地，搞得夏侯淵神經緊張亞歷山大；可劉備卻也始終不能攻克曹軍的防守，並且軍隊消耗越加嚴重，於是他寫信告訴在大後方的諸葛亮，要他趕緊補充兵力，諸葛亮收到訊息也連忙給前線送上兵員及補給。

於是在漢中大戰期間，法正與諸葛亮就好像漢高祖底下的張良及蕭何一樣地分工合作；一個負責在前線出謀劃策，另一個在大後方搞經營及補給，確保前線能維持作戰。而這樣的分工，或許是自認政治才能遠超過軍事的諸葛亮一生最期盼的局面以及難得的實現。

僵局需要打破，尤其當曹操率領援軍準備前往漢中，就更要加緊行動。西元 219 年，劉備率軍在定軍山一帶紮營，這裡是漢中地區的制高點，在此可對附近的戰情一覽無遺。為了避免己方陷入情報曝光的被動狀態，夏侯淵及他的副將張郃也紮營在定軍山準備搶佔要地。

大戰一觸即發，劉備雙線進攻夏侯淵及張郃各自的陣地。為了守住陣地，張郃親自帶兵拚殺，好不容易才保住據點，但眼見己方兵力吃緊，於是通知主將夏侯淵：「我快支撐不住了，快派援軍呀！」夏侯淵非常夠意思的分撥麾下一半的部隊支援張郃，可這也導致自己的陣地防禦力降低。

於是，法正趁夏侯淵親自率領士兵前往修補防禦用鹿角陷入孤立之際，立刻命令蜀將黃忠居高臨下發動襲擊，結果夏侯淵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氣勢洶洶的蜀軍斬殺，失去主帥的曹軍只能全線撤退，劉備從此掌握漢中之戰的主動權。

當曹操聽到劉備竟然能擊殺夏侯淵，一時之間還不敢置信，結果後來聽說攻取漢中的計謀都是法正的謀劃，他就感歎：「吾故知玄德不辦有此，必為人所教也（我就知道劉備哪有這麼大的本事，這一定是有人教他的）。」

面對拒險死守的劉備，曹操雖有優勢兵力卻也莫可奈何，在資源消耗過大而且又沒有取勝的希望下，曹操最終率領主力部隊撤退。劉備不但穩佔漢中，也第一次獲得正面擊敗曹操主力的佳績。可想而知，一輩子面對曹操都只能窩囊逃走的劉備那真是爽得心花怒放，這一切多虧法正的謀略。

可惜的是，漢中之戰的隔年，法正就去世，死時僅 45 歲。劉備對此異常惋惜，於是特別給予他一個諡號─翼，象徵他昔日輔助他一步登天的功績。

沒過多久，孫權突然背棄了孫劉聯盟，擊殺鎮守荊州的蜀國大將關羽並奪下荊州。劉備異常的憤怒，他不顧諸葛亮、趙雲的勸阻，堅持攻打孫權，結果在夷陵被吳將陸遜一頓痛揍，導致蜀國精銳之師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ㄟ豆......其實我覺得劉備似乎越到晚年越容易憤怒，他老兄青年時期可是喜怒不見於色的腹黑撲克臉，但等到他成為一方之主，動不動對著部下、敵人、盟友發飆，難道人果真換了位子就換了腦袋嗎？）

夷陵戰敗的消息傳來後，諸葛亮深深地感歎：「若法正還活著，就能制止主上進行東征；就算無法阻止主上，有他隨行，也不致於大敗而歸呀。」 這話說的是呀！當年漢中之戰，劉備也是發了瘋似的執意進攻，只有法正成功勸退劉備。而以法正的謀略，豈會任憑劉備胡亂佈局致使夷陵大敗呢？

雖然影片中的法正也實在太年輕了......吸引女性群眾也不要老用帥哥這一招吧！不過裡面諸葛亮選擇和渾身邪氣的法正合作，還是蠻能呈現諸葛丞相為成大業而接納下必要之惡

隨著夷陵戰敗和劉備逝世，諸葛亮正式一肩扛下蜀漢的軍政要務。眼看同一世代的人才大多作古，或許這讓諸葛亮產生一個想法：「既然找不到現成的，為了長遠發展，何不自己培養一位能和自己合作的人才呢？」於是諸葛亮把目光聚焦在一個才華洋溢的年輕人身上，那乘載他一生的希望……以及無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