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了北韓的飢荒，卻躲不掉南韓的冷漠──脫北者韓星玉與她六歲兒子的死因

約莫一年前，韓星玉（Han Sung-ok）帶著 6 歲的兒子在南韓首爾郊區的市場買菜，她挑挑揀揀的動作讓菜販感到煩躁，但兩個月後，這位菜販就對當時的情緒感到懊悔，因自己竟是韓星玉在人生最後一段時光所接觸的人之一，同時間，韓星玉的死受到南韓舉國上下關注。

 

脫北者為逃離飢荒來到南韓，卻只留下「餓死」死因離世

2019 年 9 月，收水費的人員抵達韓星玉的公寓時，聞到一陣腐臭味隨即報警，警方上門後發現韓星玉與兒子的屍體，以及整屋子僅剩的食物 — 一袋辣椒粉。南韓當局表示，兩人已身亡兩個月之久，屍體腐爛到無法確定死因的程度，南韓媒體普遍報導兩人死於飢餓，官員們都未對相關報導表示異議。

韓星玉在死前最後的舉動，是提領完戶頭僅剩的 3858 韓元（約新台幣 95 元）。

諷刺的是，享年 42 歲的韓星玉為了躲避北韓的饑荒，冒險犯難從家鄉逃到南韓，卻在首爾這個亞洲最富有的城市之一，因「飢餓」身亡，讓這起案件成為南韓全國性新聞。

在案發數日後，首爾市中心光化門為韓星玉擺起了臨時靈堂，前來弔唁她的人都感到十分難過。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菜販感嘆：「我現在回想起來都不寒而慄，最初我很不滿她總是左挑右選⋯⋯要是她好好問一聲、求一下，我肯定會送給她一些菜。」

弔唁者中不乏有些脫北者：「真搞不懂，她歷盡千辛萬苦來到韓國，最後居然餓死。想起來讓我心碎。」、「韓國政府幹什麼呢？拋棄，是她的死因。」有人認為是「冷漠殺死了韓星玉」。

除了餓死，外界開始探究韓星玉的其他可能死因。

究竟是什麼「殺了」韓星玉？

在南韓認識韓星玉的人極少數，經認識她的人描述，韓星玉沉默寡言，出門總是蒙著圍巾，避免和人對視。其實，韓星玉 10 年前抵達首爾，在脫北者安置培訓中心接受適應南韓生活的訓練時，已與同學少有互動。她的同學回憶：「我知道她先去中國，且即使在心情開朗時，她的笑容後面也總是悲傷又陰鬱。」每當同學問她原委，韓星玉總避而不答。

有人曾與韓星玉在首爾大學咖啡館工作過一段時間，稱她人很漂亮、溫柔賢惠且聰明，「我們以為她肯定能照顧好自己，真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

外媒《BBC》報導引述兩位脫北者的說法，韓星玉曾有過一段婚姻，丈夫帶大兒子回中國後，留下她在南韓照顧有輕度智障的兒子。2018 年 10 月，沒有工作的她向社區中心申請每月10 萬韓元（約新台幣 2,488 元）的育兒津貼，身為單親媽媽的她本來能申請更多津貼，卻因為無法出示離婚證明作罷，而她在南韓住了快 5 年，已無法再領取脫北者津貼，讓她的經濟問題雪上加霜。

社區中心的工作人員表示，韓星玉死前的三個月，曾到訪她家進行年度福利檢查，但當時不在家，他們也不曉得她的兒子有智障傾向。即便韓星玉已有好一段時間欠租，南韓福利部門仍未察覺，也引發外界質疑，表示當局應更主動伸援手幫助脫北者。  

外界也不解，為何韓星玉不主動到區公所申請緊急救助，或主動通報兒子病情以便獲得更好的照顧？持續追蹤這起案件的記者姜美珍透過《紐約時報》表示：「她要麼不知道如何在韓國的體制裡設法找到幫助，要麼對自己的處境感到絕望，放棄了嘗試。」姜美珍原先也是名脫北者。也有其他的脫北者認為：「韓星玉的死不是因為沒食物，而是她沒有了希望。」

這起事件發生後，南韓政府也預計對居住在國內的 3.1 萬名北韓脫北者進行普查，以確保任何需要幫助的人都能得到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