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摩羅什的故事,可見 NHK《新絲綢之路》紀錄片第四回「天山南路:青金石的光芒」。
關於龜茲的簡介,可參見國家地理中文網「龜茲佛韻:絲綢之路上綿延千年的流行色」
本篇首圖是蘇巴什佛寺遺址,鳩摩羅什與唐代的玄奘都曾來此說法,原圖來自ChinaTour網站。
談到「正確」的讀音,那麼有許多人一定會想起歷史課本上面的一些國名,從小到大也遇到幾個字音高手,舉凡:「龜茲要念丘慈;月氏要念肉汁。」好像沒這樣念就少了點文化氣息,筆者也因此經歷了一段逼自己念「丘慈」的時期。
不過,以前我總想,如果它本來就念「丘慈」和「肉汁」,那它幹麻要故意寫烏龜的「龜」和月亮的「月」?這當中可能有詐,因此今天我們就來探討一下真相到底是什麼。
前漢書記載,龜茲要念「鳩慈」;在同本書另一節,這兩個字標音為「丘茲」。這也是有些老師倡導念成「丘慈」的原因。但這可能潛在著一個很大的問題,就如同之前講過的,語言是會一直變化的,當時的丘慈和龜茲可能念起來差不多,但現在的音簡直天差地遠,所以我們還是先看一下這字到底從何而來。
「龜茲」是一個古代西域的綠洲城市國家,以現代中國來看約在新疆庫車縣的地方。當時的人們講一種叫做「龜茲語」的語言,這種語言是印歐語系東邊分支的一種,也就是跟英語是很遠很遠的遠親。以龜茲語來發音,龜茲是「Kutsi」,要是現代中文大概會翻成「庫奇」。咦?跟剛剛的「庫車縣」音頗像的,事實上它們很可能就是同個字源,也就是「龜茲」兩字的真面目。
當時的人們聽到「Kutsi」,就用自己語言中相近的音去表記,無論是龜茲、丘慈、邱慈、屈支、丘茲、拘夷、歸茲……以上古書中出現過的龜茲,其實都是「Kutsi」的翻譯。看古人混用這些字的狀況,我們可以確定對他們來說,龜、鳩、丘、邱、拘等字的音節子音都是相近或相同的,要是我們用漢語其他語言或日語念就會更接近了,所以前漢書才會說「龜茲」念「鳩慈」,就像注音一樣。不過,隨著語言發音不斷改變,這些字開始分化成不同的樣子,到了現代華語裡,龜不念丘,丘也不是屈,屈更不是歸。因此無論是念規還是念秋,都離原來的音很遠了。
至於「月氏」,比較可惜的是目前只能知道他們大概是漢藏語言的一支,但已成為死語,也沒有任何用月氏語所寫的文書,不過就先秦的文獻來看,當時也被寫作「禺氐」,因為禺跟月音還是頗像的,我們大概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應該不是好吃的「肉」汁。(氏倒可能是氐【汁】,但月字念【越】應當不成問題)
就像這樣,很多古地名看起來跟現代差很多,但其實在古代都是同一個字根,在翻譯時也常混用。舉凡:天竺、身毒 vs 印度、突厥 vs 土耳其、只是這些字到了現代各自變成了不同念法,因此沒有所謂「『丘慈』才是對的」,探討什麼是「對的」總會有不同的立場,因為它們都變化過、不再是當時的發音了,真的比較起來,念成「龜茲(音規茲)」可能還比「丘慈」更接近龜茲語原來發音一些。
只是,語言重要的是傳達。如果大家都念秋,那麼我們也就沒必要硬改念規;反之若如果大家都念月,也就不用硬糾正別人成肉,因為這些東西探到底都是翻譯過來的,讓對方聽得懂才是語言最重要的目的,真要探討下來,若從翻譯忠實與否的角度來看,說不定念規才更有「文化氣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