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大菩薩】義大利教堂中的謎樣少女骨骸

2014年9月，在義大利北邊的Albenga的San Calocer教堂，出土了一具中世紀的少女骨骸，這具骨骸被以面部朝下的方式埋葬（也就是所謂的「俯身葬」），與中世紀歐洲遍行的仰身直肢葬式（臉部朝上仰躺）迥異。

在當時的歷史脈絡下，俯身葬被視為一種對死者的懲治，不管女巫或者違反教規的修女，都會被處以俯身葬。這名少女年紀輕輕，竟被如此處置，其身世自然令人好奇，於是各地媒體報導紛紛以「女巫」稱呼這名謎樣的少女。

到底這名少女是多麼的十惡不赦，才會被處以俯身葬呢？

仔細觀察她的葬肢，雙手安放於髖骨前方，兩腳打直，不像被活埋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似乎是自然死亡。而在初步檢視人骨遺留時，考古學家發現了少女的頭骨與眼眶處，有骨質疏鬆（porotic hyperostosis，[1]）的症狀，這很可能是由缺鐵性貧血而導致的。但這案例更加特殊，進一步做病理學分析之後，在少女的上顎骨和蝶骨，都發現了骨質疏鬆的病灶，她的牙齒更有不正常的脫落。

綜合各種病症，考古學家研判少女患有壞血病，這是長期維他命C攝取不足而引發的，而非貧血。

只不過是個壞血病患，有必要動用到俯身葬嗎？顯然地，少女的壞血病症狀嚇壞了周遭的人們──蒼白虛弱、齒牙動搖、四肢瘀血腫脹，甚至下肢假性癱瘓似「蛙腿」。在醫學不發達的中世紀，人們對於未知疾病的恐懼是可以理解的，這位少女很可能被視為不潔的，在她死後，自然需要以特殊的手法處理她的屍體。

當時的信仰認為，死者的靈魂會由嘴巴脫離肉體，所以在她死後，刻意將她的臉部朝下，以防止那不潔的靈魂出來騷擾生者。

同樣的概念，也可以在其他中世紀時期的特殊墓葬中窺見，像是波蘭的「吸血鬼」放磚塊於口中、保加利亞的「吸血鬼」有鐵棍戳進胸膛，甚至是被斬首或分屍，都是當時的人為了防止死者復活所做。

少女生長的年代，經碳十四測定為15世紀前半葉至16世紀初期，當時社會及宗教信仰瀰漫著獵捕及迫害女巫的道德恐慌氛圍，最著名的獵捕女巫手冊「 Malleus Maleficarum」就出版於1484年。在那樣的社會情境中，這個年輕女孩很可能被視為女巫。幸好，考古學家終於還她清白…。

比較有趣的是，壞血病很常發生於16-18世紀在海上長時間航行的船員身上，由於船上沒有保存鮮新蔬果的設備，缺乏維生素C常導致船員因壞血病死亡。

但少女身處的中世紀歐洲，柑橘已在歐洲廣為流傳，而且該地位於海岸邊，取得生鮮蔬果應該很容易，怎麼會缺乏維生素C呢？這是研究人員接下來的課題，他們將從生物化學及組織學分析著手，試著找出這個女孩的飲食習慣。另外他們也期望能發掘出更多同時期的人骨，以便進行DNA與生物化學的分析。

[1] porotic hyperostosis: 這是一種病理症狀，像是骨質酥鬆症一樣，由於一般顱骨是扁平骨，但是患者因為長期缺乏營養素，造成顱骨海綿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