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之禍（三）：太子劉據

漢武帝的太子劉據是衛子夫所生，因此被稱作「衛太子」。漢武帝 16 歲即位，他和第一任皇后陳皇后之間沒有小孩。漢武帝與衛子夫先生下三個女兒，終於在他 29 歲那一年生下第一個兒子。

皇帝即位十二年都還沒立太子、到 29 歲才有兒子，在當時的人看來是真的太晚了。漢文帝 16 歲就有長子劉啟，即位才幾個月就立劉啟為太子。漢景帝（即劉啟）的長子劉榮雖然不清楚確切生於哪一年，但估計是在景帝 20 歲左右出生的，景帝即位四年後便立劉榮為太子。

劉據生於元朔元年（西元前 128 年），可以想見漢武帝得子的時候有多麼欣喜。衛子夫因為幫漢武帝誕下第一個兒子，而在同一年被立為皇后。

元朔、元狩年間（西元前 128-117 年）可說是衛家最風光的時期。元朔二年（西元前 127 年）衛青為車騎將軍，領軍出擊匈奴，以軍功封侯。元朔五年（西元前 124 年）衛青又率兵擊潰匈奴右賢王，漢武帝立刻拜衛青為大將軍，並規定此後出征，諸位將領的軍隊都從屬於大將軍。

衛青此役凱旋歸來，他的三個兒子都還在襁褓中就被封為侯。衛青又娶漢武帝的姊姊平陽長公主為妻，與漢武帝親上加親。

就在衛青滿門封侯的時候，衛家又冒出另一個將才霍去病。霍去病是皇后衛子夫的二姊衛少兒之子，元朔六年（西元前 123 年）霍去病隨衛青出擊匈奴，立功封為冠軍侯。至此衛氏一門有五人封侯，貴盛無比。

劉據的童年就是在這樣的順境下渡過。他的舅舅衛青、表哥霍去病都很「給力」，前面提到的公孫賀（他的姨丈）也曾經跟著衛青立下軍功而封侯。當時劉據的後台真是硬梆梆。

元狩元年（西元前 122 年），劉據七歲時被立為皇太子。等到劉據成年搬出去太子宮住之後（西漢未成年的皇子可能住在皇帝的後宮），漢武帝為他在長安城的南邊建了博望苑，讓劉據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隨意招募賓客。結果，這些賓客裡面就混有不少不懷好意的人。

沒有人天天在過年的，衛子夫與劉據也一樣。在衛青聲勢如日中天的時候，漢武帝就開始把注意力移到別的女子身上。王夫人與李夫人先後得到漢武帝的寵愛，並且都為漢武帝生下兒子。

從元朔元年（西元前 128 年）劉據出生到征和二年（西元前 91 年）這三十八年間，劉據的五個弟弟相繼出世。王夫人生下齊王劉閎，李姬生下燕王劉旦與廣陵王劉胥。齊王劉閎早死，而漢武帝並不是很看重劉旦與劉胥。

對太子之位威脅最大者，是劉據年紀最小的兩個弟弟：李夫人生下的昌邑王劉髆與趙倢伃生下的劉弗陵。李夫人雖然紅顏薄命，但漢武帝對她魂牽夢縈，在她死後繼續重用她的哥哥李廣利，可以推測昌邑王也得到某種程度的寵愛。

至於漢武帝最小的兒子劉弗陵，到征和二年時才 4 歲，很少在人前露面，在當時人眼裡應該是比較陌生的。不過漢武帝似乎很寵愛這個小兒子，老男人特別喜歡老年得來的少子也是人之常情。

面對這些「新興勢力」，太子劉據的處境愈來愈不妙。衛皇后本來已經不再受寵，在元狩六年（西元前 117 年）那一年，漢武帝非常寵愛的霍去病又年紀輕輕就去世了。

霍去病死後的那幾年內，衛青的三個兒子接二連三出於不同理由被剝奪列侯之位。到元封五年（西元前 106 年），衛青也去世。衛太子母家的強力後盾瞬間垮了大半，只剩下公孫賀可以依靠。

衛青死後不久，在太初元年（西元前 104 年），漢武帝就起用昌邑王劉髆的舅舅李廣利為貳師將軍。雖然在隔年，漢武帝便任命公孫賀為丞相，似乎並沒有要捨棄衛家的意思；但在此後幾年，漢武帝又數度任命李廣利為大將領兵出征，李家一時聲勢烜赫。

可以想見衛太子的支持者一定是備感威脅。

然後就發生了第一回「巫蠱事起」提到的征和二年（西元前 91 年）大獄，衛氏家族中剩下的有力人士幾乎都死於這波獄案。

這對於處境每況愈下的衛太子劉據來說，肯定是雪上加霜。

然而，漢武帝此時似乎尚未下定決心要廢掉衛太子。漢武帝當時可能是在懷疑太子身邊這群衛氏家族的人有所圖謀，因而決定剷除這群人。

漢武帝懷疑他們圖謀什麼呢？從漢武帝相信巫蠱詛咒這件事來看，他可能懷疑這些人期望老邁的自己趕快駕崩，以讓已經當了三十多年太子的劉據盡快即位。

事實上公孫敬聲到底有沒有去埋偶人詛咒漢武帝？還是這只是朱安世的栽贓？除非我們去觀落陰，不然今日大概是無法知道事情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