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歷史」該是全民運動!
——訂閱支持《故事》,一起灌溉臺灣的人文土壤!1945 年 5 月 1 日晚間 10 點 26 分,德國官方在廣播中正式宣布希特勒死亡希特勒所指定的繼承人,德國海軍元帥鄧尼茨,告訴國防軍將士元首已經殉難,「他奮戰對抗布爾什維克,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這位納粹領導人的死訊立即登上全世界報紙頭條。就在前一晚,德國陸軍總司令部最後一任參謀總長克烈布斯將軍明白大勢已去,於是他越過柏林前線去與俄軍協商停火,希望鄧尼茨政府能夠獲得承認,並保存德國這個廢墟首都中僅剩的一點點第三帝國政權。他向對面的蘇俄將軍崔可夫說,他被授權告知對方說希特勒已在前一日自盡;但崔可夫謹守同盟國的政策共識,要求德方無條件投降。
回到總理府地堡後,克烈布斯在絕望下自殺身亡;戰爭最後的幾星期甚至幾個月裡,數百名納粹官員、政府首長、軍事將領與高級公務員都走上這同一條路。與此同時,紅軍在其報紙《紅星報》上刊登希特勒自殺的報導,避免別人指控他們粗心大意讓納粹領導人溜走。
然而,幾星期後,蘇聯領導階層從克里姆林宮發出的報告卻又是全然不同的光景。1945 年 5 月 26 日,史達林在與美國特使霍普金斯私下會面時聲稱「希特勒沒死,他還躲在某個地方。」這位蘇維埃領袖還說,希特勒很可能搭潛水艇逃去日本了。事實上,在這之前,紅軍的下級軍官已經告知西方記者,表示 5 月初他們在帝國總理府花園內發現四組燒焦的人類遺骸,其中一個就是希特勒。紅軍參謀軍官在六月五日也告訴美方參謀軍官,說他們「差不多確定」希特勒已死,他的屍體已被辨認出來;但蘇聯指揮官朱可夫卻在四天後依照史達林的指示否認原先的說法。
史達林為何不理會己方前線將士傳來的消息?原因出在政治問題。對於這位蘇維埃領導人而言,只要希特勒沒死,他就能夠更強硬主張同盟國不能對德國手下留情,以此防堵納粹主義死灰復燃。鄧尼茨說,希特勒像英雄般地殉國身亡,而史達林卻不欲此說流傳,他要把希特勒描繪成敗戰逃跑的懦夫,如今正躲在世上某個角落自怨自艾,如同一個想要甩脫刑責的逃犯一樣。
不明情況持續,謠言四起,到處都有人號稱看到這位納粹領導人,其中許多目擊者的說法被美國聯邦調查局歸檔,他們很快就此展開調查:
希特勒的身影出現在印尼,也出現在哥倫比亞,美國情報單位甚至還花功夫畫出希特勒偽裝後可能的模樣。畢竟,倘若希特勒還活著,他就有可能把法國皇帝拿破崙當成效法的榜樣,帶著一批全新的軍力歸來與勝利的強權相抗,後果不堪設想。
1945 年 9 月,史達林正忙著讓西方同盟國摸不清希特勒的下場。這一天,英國軍情五處的首腦懷特與兩位年輕情報官同事共進午餐,他們分別是歷史學家崔佛羅珀與哲學家哈特。據崔佛羅珀的傳記作者西斯曼的說法,「開到第三瓶霍克酒的時候」,懷特授予崔佛羅珀全權調查此事;後來懷特還對崔佛羅珀的上司說:這任務除非「讓第一流的人來做,否則乾脆別做」。
絞盡腦汁的英國人
崔佛羅珀確確實實是個第一流的情報官,但他的這場調查任務卻並不完全如他所描寫的那般孤軍奮戰。數星期以來,英國情報單位的心都懸在這位納粹領導人的命運上頭,他們早已蒐集不少關於希特勒之死的資訊,但還希望蘇聯方面能與他們分享消息,能讓他們與帝國總理府地堡裡抓到的俘虜(目前在蘇軍手中)面談,因此暫時先沒把己方情報拿出來使用,只是這些希望最後都落了空。正因如此,崔佛羅珀手中已經掌握英國情報單位所擁有的材料,而隨著調查進度開展,他還能得到特務機構最新收集來的資料。在同僚的協助下,他成功追蹤到戰爭最後幾星期內曾待過地堡的生還者、查勘地堡內部、發現了希特勒最後的日程本,還找到一份元首閣下的最終遺囑副本。
他在 11 月把成果交給上級,後來又將此事寫進《希特勒的最後時光》一書中。這本書是在取得官方許可後,於 1947 年 3 月 18 日由麥克米蘭出版社印行,一推出就登上全球各地暢銷書榜,崔佛羅珀憑著稿費給自己買了輛「灰色賓利轎車,然後每天都很招搖地把車停在湯姆方庭」,也就是牛津大學基督堂學院的一個中庭。
為了支持自己的論點,崔佛羅珀從形形色色的目擊者口中取得個人證詞,並仔細將證詞內容交互比對;如他所言,他在其中所發現的不一致處,結果只呈現了這些證人沒有事先串通好,其證詞也非背稿演出。然而,上面給他極大壓力,要他盡快得出一個結論,於是這場調查未免有些急就章而不完整。那些在帝國滅亡前夕身處地堡的人,其中有許多是崔佛羅珀未能連絡上的(裡面有些人當時被蘇聯關押)。
別的狀況也不少,那些崔佛羅珀聲稱自己曾訊問過的對象,其中某些人後來竟表示自己從未跟崔佛羅珀講過話,還有另一些人是事後才說他們當初對崔佛羅珀撒謊(但這些人後來的說法也有可能才是謊言)。他引用的證詞不少是二手轉述,且他在那本暢銷書中說自己是單打獨鬥進行調查,這實在有誤導之虞。更何況,蘇聯方面也已蒐集許多關於希特勒之死的資料,其中最重要的是那些親眼目睹希特勒遺體如何被處理之人的證詞,但崔佛羅珀完全無法取得這些。
不論如何,崔佛羅珀調查結果的大致輪廓總算在 1950 年代獲得確認,當時有人請願要求要讓希特勒私人收藏品中一幅稀有的維梅爾畫作物歸原主,於是希特勒私人住宅的註冊所在地,也就是貝齊加登的地方法院只得開始進行「正式宣告此人死亡」的法律程序。法院展開一場長達三年的大規模調查,此時不少當年受到蘇聯扣押的目擊者都已獲釋且住在西德,其中還包括希特勒的私人男僕林格,這位關鍵人物當初曾協助焚毀希特勒屍體。
法院訪談了崔佛羅珀,以及其他許許多多崔佛羅珀當年沒能聯繫上的證人。經過這場全面且深入的調查後,法院終於在 1956 年年末開出了希特勒的死亡證明書。可惜的是,縱然這張證明書本身受到媒體的大幅報導,但法院調查所獲的大量紀錄卻在德國隱私法規定下不得公開,直到多年後才提供給研究者取用。
與此同時,蘇聯還在繼續放煙幕彈。在二次大戰期間擔任翻譯官與記者的貝濟勉斯基,於 1968 年就此議題出版了一本小書《阿道夫‧希特勒之死:蘇聯檔案館裡的未知文件》,但此書錯誤百出。舉幾個例子,此書聲稱希特勒是服毒自盡,因為這樣才能顯示他死得像個窩囊廢;書裡還附了幾張遺體照片當證據,但照片裡的死者怎麼看都不像是希特勒本人。蘇俄方面關於希特勒之死的紀錄,一直要到 1989 至 90 年共產勢力垮臺、蘇聯解體之後才全部公開。
蘇聯隱藏四十年的調查報告
英國政府做過的事,史達林在 1945 年底也來了一遍,他下令調查希特勒死亡的整個情況,並評估了希特勒從 1933 年到戰爭結束這段期間的人格表現與私生活。此事由人民委員克魯格洛夫率領一隊祕密警察負責進行,任務代號為「神話行動」,於 1949 年大功告成。在這份厚達 413 頁的調查報告打字稿中,最重要的就是希特勒男僕林格與個人副官岡舍的供述,此二人都在地堡裡待到最後,並在遭蘇聯收押後被迫一字字寫下自己的回憶。
然而,這整份調查報告的內容並不符合蘇聯當局的官方說法,因此它始終被藏得嚴實,直到共產政權倒臺後才重見天日,成為記者福克萊,以及希特勒研究專家約阿希塔勒使用的材料,後者當時已極其詳細地整理與查證希特勒早年的相關史料,因此小有名氣。崔佛羅珀的舊成果,加上這批新證據,保守派記者費斯特在 2022 年去蕪存菁,寫成了一篇行雲流水般的敘事;費斯特作為歷史學者的能力無庸置疑,其書後來被德國人用以拍攝《帝國毀滅》這部譽滿天下的電影。
↑↑↑2004 年《帝國毀滅》中,希特勒憤怒飆罵的經典場景。↑↑↑
蘇聯的這份報告最終於 2005 年以德文和英文出版。此時那些在第三帝國最後幾天和幾星期身在地堡的人,也有幾個已經寫出回憶錄,所以今天研究者可用的證人證詞與史料證據遠多於當初崔佛羅珀所能覓得。話說回來,就整體而言,自從《希特勒的最後時光》出版後,這七十多年以來新公開的證據可算是徹底證實了崔佛羅珀的結論。此間最為關鍵的是蘇聯的調查報告,這場調查大約與崔佛羅珀同時進行,報告卻被封存了四十幾年,最後發現英蘇雙方在互不相知的情況下各自獲得了相同的答案,而這同樣也是 1950 年代中期貝齊加登地方法院所獲得的答案。
那麼,這個答案是什麼?
◎21世紀最重要關鍵詞就是陰謀論,劍橋的納粹專家帶你一一破解!
◎作者獲英國國家學術院頒發利華休姆獎章,以表彰他對德國史研究之貢獻
「天底下沒什麼叫偶然」「事情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官方說法都是在說謊」,每每遇到政治上轟動的意外事件,陰謀論便會冒出來,因為一般人想為看似隨機發生的事件找出背後原因。若只歸因於偶然、意外或是某人心智不清,這樣的解釋實在太簡單而令人難以置信。百年來世界上最多人討論的就是希特勒的陰謀論,他隨時隨地都被拿來與某個不受歡迎的政治人物相比較。本書中作者將拿著手術刀剖開五個圍繞著希特勒的陰謀論,在顯微鏡下仔細檢視這些陰謀論的來龍去脈,並以歷史證據一一駁斥這些說法:
#猶太人為何遭遇納粹大屠殺?
#德國輸掉一戰都是猶太叛徒惹的禍?
#納粹掌權的第一步始於一場縱火案?
#納粹副元首為何在二戰期間偷偷跑去議和?
#希特勒到底死了沒?
破解陰謀論背後的真相
陰謀論者的論述中,幻想與虛構、偽造與竄改,看來頭頭是道。他們認為真相之所以被蒙蔽,只是因為證據遭到湮滅,而所有的官方說法都有問題。在這個網際網路與社群媒體時代,陰謀論捲土重來,宰制今日世上多處菁英論述內容,成為重大政治運動的宣傳口號……我們是否能夠藉本書一窺陰謀論的運作模式?誰又會成為陰謀論的宣傳者與信徒?在這個不安的世界,看清陰謀論中的「後真相」與「另類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