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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信每日運勢、攜帶魔杖祈求順產、五歲就要開始勞動⋯⋯魔幻寫實的古埃及生活日常

2021-02-12
來源:Wikim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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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人認為人類生活在神靈創造的世界中,遵循神靈確定的秩序和真理瑪阿特原則。從國王到販夫走卒,所有的埃及人都沉浸於對神靈的膜拜之中,他們給希臘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迷信又頑固」。


國王將自己神化為「荷魯斯的化身」和「拉神之子」,祭司為了維護自身利益竭力鞏固對眾神膜拜的信仰體系。於是埃及人自然沉浸在對神靈的崇拜之中,他們相信國王是人間的神,祭司的巫術有神奇的力量。

 

在古埃及的世界觀裡,法老即為「荷魯斯的化身」(Source: Wikimedia

埃及人在哲學思維和科學技術方面取得的一切成就都來自宗教實踐,所有這些智慧成果自然也被視為來自神靈的啟示、智慧和真理,於是古埃及文明所取得的每一次進步反而鞏固了對埃及神話和宗教的信仰。


古埃及是富饒的,但埃及人的生活卻是很坎坷的。底層埃及人將現實生活中得不到的東西,自然地寄託於對神靈的想像和依賴之上。他們相信一年中的每一天都由確定的神靈來掌控,你一旦遇到惡神當值自然黴運當頭,如果遇到善神管事肯定好運亨通。希羅多德如此寫道:

 

「由於每月每日都有神道主宰,因此人生下來,是富、是窮,是夭、是壽,就已經確定了。」

正所謂圖特月二十三日出生的孩子都是短命鬼,考阿卡月二十日所生的孩子眼睛會瞎──那麼這些孩子的父母該怎麼接受,總不能哭號著在地上打滾吧?更別說在阿圖姆創造九柱神之日出生的倒楣孩子會在性交時死去這種可怕預言了⋯⋯


勤勞智慧的埃及祭司早已開發出各種咒符,並計算出尋求神靈庇護的辦法。這些咒符和尋求神靈庇護的方法從出生之前就開始保護埃及人,並且在他們死後也持續發揮著作用。


數千年的時間裡,古埃及人精神生活的主旋律就是虔誠地祈求神靈眷顧。悠悠尼羅河水漲起又落下, 一代代埃及人在諸神的注視下出生、成長,最後走向死亡⋯⋯


一個古埃及人的生命,往往誕生於建在自家花園或者院子角落裡的「分娩亭」。但在此之前,是長著公羊頭的生命創造之神胡奴姆或普塔神在飛速旋轉的陶盤上創造出人類和他的靈魂巴的人形,然後由長著青蛙頭的海克特女神負責將生命轉移到陶輪上的兩個人形上去。


長著公羊頭的生命創造之神胡奴姆(Source: Wikimedia

古埃及語中「分娩」的象形文字使用蹲著分娩的婦女形象來表示,無論是埃及豔後還是貧窮的農婦,埃及的產婦都在接生婆的攙扶下以蹲姿完成生兒育女的偉大成就。其區別無非是克婁巴特拉七世蹲在中間有洞的王室分娩椅上,而不知名的窮困農婦蹲在兩塊泥磚上⋯⋯


埃及人認為婦女生產之後是不潔淨的,所以需要待在「產篷」中用半個月的時間恢復淨化,只有產婦身體狀況基本恢復正常之後才被允許回家。


在生育前後的時間裡,每一個古埃及的待產媽媽都會使用魔法武器來保護自己和未出生的寶寶。她們模仿神話裡的傳說,編織神祕的伊西絲結。它是太陽神阿圖姆為了保護伊西絲腹中未出生的荷魯斯而繫在女神子宮深處的神聖棉條,它可以防止惡神賽特的破壞企圖。


除了伊西絲和奈芙蒂斯姐妹之外,侏儒神貝斯身材矮小面貌猙獰,也被視為可以驅逐對媽媽和嬰兒有威脅的惡魔,因此他的雕像也被供奉起來鎮宅避邪。其他保護婦孺的還有內斯女神、智慧之神圖特和哈托爾女神,等等。


埃及人相信每一位婦女分娩時哈托爾女神都會在場,面對劇痛中的產婦,接生婆會連續說三遍咒語「現在生孩子的是哈托爾」──人們通過將產婦等同於擁有同樣遭遇的女神,使得受苦難的母親被魔法保護。不過這樣的疼痛轉移大法要想起作用的話,估計要產婦的心虔誠無比才能有效⋯⋯


當然,光喊口號是不夠的。


畢竟每一個埃及女人都害怕自己會遭遇難產而死,上下埃及有那麼多家庭,哈托爾女神恐怕忙不過來。所以為了保護這些弱小的婦孺,埃及人還製造出一些特殊的魔法武器,例如大英博物館中館藏的底比斯河馬牙魔杖,這件被稱為「塞涅波魔杖」的古老魔法物品製造於西元前 18 世紀之前。


塞涅波魔杖(Source: British Museum Collections Database

埃及人認為河馬這種危險動物的長牙中蘊含著力量,所以用它製作的魔杖能夠保護孕婦、產婦和嬰兒免受惡魔鬼怪和邪惡巫師等混沌勢力的危害。


塞涅波魔杖的正面刻著太陽圓盤、拉神之眼、聖甲蟲、天界獅子和把守冥界出入口的雙重斯芬克斯,它們代表了太陽神穿越冥界重生的過程。還有幾個頭顱、幾個被捆綁的俘虜和毒蛇代表黑暗邪惡的混沌力量,正被貝斯等神靈按在地上摩擦⋯⋯


塞涅波魔杖的背面中心位置有一個手持安克符號的女神,河馬和青蛙等神聖動物在她周圍對抗混沌力量,將神界的超自然力量引入人間,為了母親和孩子而戰。


神話上的助產手段如上所述,那麼古埃及婦產科醫學上的準備又是怎麼做的呢?


埃及人認為孩子所有的硬組織都來自父親,所有的軟組織都來自母親。他們將子宮稱之為「人之母」,這聽起來似乎很感性;但他們又認為人之母在腹腔內可以任意遊動,凡是遊動到錯誤地方就會引起病痛,這一點就非常不「理性」了⋯⋯


埃及人意識到精液與睾丸有關,並相信精液從骨頭中誕生,並通過管道從骨頭引向睾丸。


最糟糕的是認為接生是一種不潔淨的下賤行當,所以被迫從事這個行當的接生婆缺乏學習和掌握助產知識技術的途徑和動力,這就導致了非常高的嬰兒夭折率。


尋常人家夭折的新生兒常常被埋在自己家附近或者自家院子角落裡,這些可憐的孩子被大人用亞麻布或棕櫚樹葉子做成的席子一裹就草草埋葬。富裕的人家就講究多了,他們會將夭折的孩子製成木乃伊埋葬。

 

古埃及的母親們平均會生八個孩子,但其中半數會夭折。一個普通家庭一般會有四個孩子,運氣好的會有六個甚至更多。


在古埃及社會一樣有生個大胖小子傳宗接代的現實壓力,我們從埃及歷史上可以看出國王沒有兒子會帶來多大的麻煩。對老百姓而言,一個丈夫可能會拋棄生不出兒子的妻子,就像國王會因此更換他的王后一樣。


中國傳統觀念中兒子除了贍養老人之外還有傳遞香火的重要作用,而在古埃及不僅同樣有這類觀念,還在宗教神話上對兒子有個極為現實的需求:在父母身後提供符合宗教要求的殯葬儀式,以及為父母死後的精靈卡提供食物祭品,從而使得父母在來世能夠存活,使他們的名字長存不滅。關於這一點我們會在本章的最後一節內容中做詳細闡述。


古埃及對每個家庭的長子有個稱呼──「母親的供養人」,不過在埃及的法律中並沒有明確規定兒子的贍養義務,但是在瑪阿特的社會道德要求和司法審判實踐中,當老人沒有兒子或者兒子不能贍養老人時,女兒必須要承擔起贍養老人的義務。


那麼沒有孩子的夫婦該怎麼辦呢?在一篇紙草文獻中曾出現過奈布奈弗爾和瑞奈弗爾夫妻倆購買奴隸的合約,這是一個已經孕育了三個孩子的女奴,顯然主人買她是為了得到孩子──主人與奴隸所生的後代屬於主人家庭成員,而不會變成奴隸。


古埃及的奴隸市集(Source: Wikimedia

能買得起奴隸的畢竟是少數,在紙草文獻中還有很多關於收養協定的記錄。不過以人之常情而論,就算能夠買得起奴隸或者是可以收養孩子,一個妻子還是更盼望能由自己為丈夫生出兒子。


在一位名叫塔伊荷泰普特的貴族女性墳墓中,墓室銘文上刻著墓主心目中最輝煌的時刻:

 

「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嫁給了最高祭司帕夏爾普塔。我給丈夫生了幾個女兒,但一直沒能生出兒子,這使得他非常悲傷。於是我和丈夫一起向伊蒙霍特普神祈禱,他是傾聽人們的呼聲並創造奇跡的神,他實現了我們的願望──在我生下兒子的那一天,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來祝賀!」

古埃及的兒童教育文獻中常有「你不應該忘記你的母親對你的厚恩:她生育了你,並盡其所能地撫育了你。她哺育你達三年之久,她使你成長壯大」之類的話,這說明埃及習俗中的哺乳期大約是三年時間。


古埃及的雕塑壁畫中常有母親跪著或者蹲著給自己的孩子餵奶的場景描述,第十二王朝的公主索白克納赫特以及埃赫那吞的王后涅菲爾提提給孩子哺乳的形象都被做成王室雕像,更不要說伊西絲女神哺乳荷魯斯的神聖雕像了。公開場合下的哺乳對埃及人來說司空見慣,畢竟古埃及的性觀念非常開放,婦女在宗教節日時會撩起裙子效仿荷魯斯和賽特爭鬥故事中哈爾托女神的神聖舉動,現在不過是當街喂個奶而已,何必大驚小怪?


伊西絲女神哺乳荷魯斯的雕像(Source: Wikimedia

在中國傳統觀念裡,餵奶的媽媽如果奶水不足,那麼伺候月子的丈母娘二話不說卷起袖子下廚房,不一會兒香菇燉雞湯、豬蹄黃豆湯、木瓜鰍魚湯和通草鯽魚湯等「催奶靈藥」就擺滿了餐桌。在古代埃及世界中,埃及媽媽也經常會在鍋裡熬煮尼羅河鱸魚,等到水開肉爛香氣四溢之時,撈起鱸魚的背鰭然後混合香油,再把衣服一脫按摩師就可以工作了──勤勞智慧的埃及人民在催奶經驗上劍走偏鋒,他們認為用含有鱸魚背鰭的油來按摩女人的脊背才是下奶的良方。


魚油按摩這種偏門做法的有效性似乎值得懷疑,對於那些按摩無效的哺乳媽媽們,只有向神靈祈求幫助了。


當然,家裡有錢的話還是很好解決問題的,雇用一些奶媽就是了。在這一點上,有不少古埃及和古中國的貴婦媽媽們非常相似,她們就算自己並不缺奶也一樣習慣雇用奶媽來餵養自己的孩子。

 

埃及的奶媽與中國奶媽的不同點在於,雇用雙方要比較一下彼此的家庭背景。如果處於同一階級,那麼奶媽可以把雇主的孩子抱回自己家裡撫養,只要定期帶孩子回家團聚並「驗貨」即可;如果奶媽家裡明顯差于雇主家,那麼自然只好留在雇主家中做奶媽,以免害得新生的少爺小姐受委屈。


至於大富大貴的王室之家的奶媽就更講究了──其中還有男性!這些純爺們自然不會餵奶,他們的作用是負責對王室嬰兒的安全保障以及隨後的啟蒙教育,更接近于家庭教師。


埃及王室的奶媽群體地位很高,時常出現涉足宮廷政治的情況。頗有些王室奶媽獲得了埋葬在王室墓地,與王室主人同享來世的殊榮。


埃及的國王往往與奶媽的孩子關係密切,第十八王朝的圖特摩斯三世娶了奶媽的女兒,他的兒子阿蒙霍特普二世則把自己奶媽的兒子凱奈姆提拔為掌印者和土地總管。


埃及的孩子一天天長大了,十歲之前的孩子們不分男女都在右側留一束被稱為「荷魯斯的髮辮」的頭髮,其餘的全部剃光。這種髮型從王子到貧兒都一模一樣,因為保護上埃及兒童的幼年荷魯斯神哈波奎特斯就是這般──頭髮旁分並吸著手指。


保護幼年荷魯斯的哈波奎特斯(Harpocrates)(Source: Wikimedia

生活在埃及的孩子們在夏天裡大多是光著屁股滿地跑著長大的,在古埃及各個時期的壁畫雕塑中,孩子們都是戴著手鐲項鍊等飾物裸體出場。只是到了後期埃及時,稍微長大些的女孩子在大熱天也會穿上一條裙子。不過這並不是說孩子們一年四季都赤身裸體,在氣溫降低的冬季他們會穿上媽媽縫製的罩衣和斗篷。


埃及的孩子們都佩戴著護身符,有時也會有一些袖珍神像飾物。這些飾物往往以吉祥數字「七」來組成,比如七顆瑪瑙組成的手鏈、七段金鏈組成的項鍊等。當然也有純粹裝飾性的飾品,不過上面一般還是會有咒語來保護小主人。


那麼尼羅河的孩子們平時玩什麼呢?


還在蹣跚學步的小傢伙們手裡捏著繩子,拖著帶輪子的玩具馬和關節能活動的人偶跟在大人屁股後面走,也會玩媽媽的紡線錘或是自己抱著球滾來滾去。


那些大一點的男孩子們借助夥伴的脊背玩跳馬;瘋跑一通然後跳進河裡游泳;抓起繩子兩頭比賽拔河;跳過兩名坐在地上小夥伴手臂的「鵝步」遊戲;玩打仗遊戲,並且要上演手拿代表瑪阿特女神的鴕鳥毛和代表國王的權杖來審判打輸了的「戰俘」;有時候男孩們會打架,一言不合就把小夥伴揍得鼻青臉腫。


女孩們很喜歡比賽彼此扔球,贏家可以騎在輸家的背上繼續嬉戲;幾個女孩玩「壓制葡萄酒」的遊戲;優雅些的可以左手拿著手狀的木質撥浪鼓,右手拿著鏡子跳「哈托爾舞」;有時候她們會安靜地下一盤塞尼特棋。


孩子們總是學著模仿大人,在第十二王朝的考古遺址伊拉琿工匠村中,這些工匠的孩子們用泥捏出很多可愛的玩具,有小人、小船、泥球和石棺中的小木乃伊。孩子們製作出瞪著眼睛的貓、張著嘴的獅子和鱷魚,甚至他們見過的各種家畜和野生動物。

 

總之,埃及的孩子們與世界各地的孩子沒什麼不同。他們在兩土地上無憂無慮地玩耍,直到短暫的童年結束──以最貧苦的農民家庭為例,孩子在大約五歲之後就要逐漸投入勞動之中了。


在古埃及,大多數孩子都會繼承父母的職業。


如果你是女孩,你要赤著身子在農田裡拾麥穗,幫媽媽做飯、打掃房子和照顧弟弟妹妹,為在地裡幹活的爸爸送飯,抽空學習織布和編籃子,更要懂得如何用自家出產的食物交換其他東西。留在家裡幹活是幸運的,那些更窮的家庭裡的女孩得離開家,去學習如何成為樂師、舞者或僕人⋯⋯


如果你是男孩,你要幫助爸爸在地裡播種,把穀物運進糧倉,為大人準備狩獵的工具,在墓穴中為壁畫上色準備顏料,站在船上觀察河水裡的異常情況,用石塊把陶器表面打磨光滑⋯⋯


就這樣,埃及的孩子們在懵懂中遊戲著,勞作著,成長著。

 

文章資訊
作者 龔琛 
刊登日期 2021-02-12

文章分類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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