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裡，別跟著黃色雨衣走：魔神仔或前輩亡魂？帶人往懸崖去的「玉山小飛俠」傳說

臺灣壯闊的山林間，充滿了各種傳說，近年來最流行的大概就是「玉山小飛俠」（a.k.a. 黃色小飛俠）。

這個聽起來有點可愛的稱號，在臺灣登山界，卻帶來人人聞之喪膽的恐怖。因為這個玉山小飛俠指的並不是彼得潘之類的可愛角色，而是據說穿著黃色雨衣，成群結隊出沒在玉山登山客眼前的……不明生物！

玉山小飛俠究竟是何方神聖？又對登山客做出甚麼舉動，讓目擊者都心有餘悸呢？

那是一個雨天的故事

故事通常是這樣開始的。

一隊登山好手爬上了臺灣第一高峰──玉山，不過每個人體能狀況不同，在消耗了大量體力之後，開始有人跟不上隊伍，落單了。

疲憊又孤獨，衍生出更多焦慮和恐懼，朦朧的山雨落下，落單的登山客急忙想要跟上同行友人。就在此時，他看向山林深處的視野中，出現了幾個黃色身影晃動，看起來像是頭戴斗笠、披上黃色塑膠雨衣的登山者。他們向前移動著，應該是朝著登頂的路線前進。

落單者感到振奮，他心想這些人一定是他的隊友，再不然就是同一天登山的其他登山隊。無論是誰，只要是人類就讓人安心，他只想趕快跟上，結束這場落單的危機……

說也奇怪，無論他怎麼趕路，跟前方那幾個黃色人影的距離都沒有變短。他越看越覺得詭異，那幾個人，好像移動得有點快啊。不過，既然同樣是要登頂，跟著他們應該沒有錯才對啊？

說時遲，那時快，落單者把視線從黃色雨衣上面拔開，及時注意到自己的腳邊。

是懸崖！差點就滑下去了！落單者的心跳漏了一拍，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就跨過生死界線。那群人是怎麼回事？落單者心想，再次抬起頭來巡視前方，卻甚麼也沒看到，剛剛還一直在視線中的黃色雨衣，現在卻完全消失在雨霧之中……而他跟著他們所走的路線，則通往他差點墜落的懸崖。

原本就疲憊又寒冷的身體，好像再也沒有力氣了。他感到雙腿一軟，癱坐在路邊，看見擔憂自己的隊友，從另一個方向回來找他。

「你怎麼會走到這條死路去？」眾人不解地詢問，臉色慘白的他，只能用極為虛弱的聲音，訴說起剛才的恐怖遭遇……

傳說的起源，交織出來的怪物容貌

上述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境，改寫自這些年流傳在網路、坊間的眾多「玉山小飛俠」傳說版本。我們可以看到，又名為「黃色小飛俠」的玉山小飛俠，通常會穿著看似便利商店賣的黃色塑膠雨衣登場，從背後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登山客。然而在部分故事中，目擊者眼中的玉山小飛俠移動速度飛快，簡直不像人類──或活著的人類──他們甚至能夠在陡峭地形上下移動，好像真的在飛。玉山小飛俠通常成群結隊，多數故事版本都聲稱看到三位。最關鍵的是──玉山小飛俠通常對登山客不懷好意，他們「指引」的路徑，經常是通往懸崖或令人迷失的死路。

很多登山客攻頂玉山主峰，都會經過排雲山莊，排雲山莊的管理員胡良武、朱克禮，據說也遇過玉山小飛俠來訪。起初，是胡良武在半夜無人的排雲山莊，聽見急促的敲門聲，他下去查看卻空無一人；驚魂後的兩週，胡良武再度聽到夜半敲門聲，膽戰心驚的他從門縫先探看，看到了三個戴斗笠、穿黃色雨衣的人士站在門口。

呼，這次有人。

然而他放心了不過一秒，再度開門，又是空無一人。

接著沒過多久，朱克禮也遇到了雨衣怪客拜訪。在大雨滂沱的一天，朱克禮接待了一行 20、30 人左右的黃色雨衣男女，這群人穿著濕淋淋的雨衣，在排雲山莊大廳滴著水，等待他煮好薑湯，拿記錄簿來登記住宿資料。然而，等朱克禮走回大廳，他卻發現大廳不但空無一人，深鎖的大門更是開都沒開過，那麼他記憶中打開大門，迎接 30 個狼狽登山客的影像是……？

據說，朱克禮跟胡良武為此找來了觀音像坐鎮排雲山莊，然而玉山小飛俠可能是比一般幽魂更為強力的存在，因此鬧鬼現象仍縈繞著排雲山莊。

專門研究臺灣民俗與魔神仔傳說的學者林美容與李家愷合著的《魔神仔的人類學想像》一書中，也記述了一個由前登山社成員聽過的玉山小飛俠故事，故事裡的落單者沒有走向懸崖，不過卻看到黃色雨衣的內部──裡面的人，沒有臉。

種種跡象，都顯示玉山小飛俠的真身恐怕不是人類，至少不是活人。那麼，玉山小飛俠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會特別出沒在玉山一帶呢？

魔神仔之說

根據學者林美容等人的研究跟看法，玉山小飛俠很可能是臺灣知名精怪──魔神仔的一種。魔神仔這種據說「矮小、醜陋、有些長毛」的人形精怪，在傳說中經常現身於山區，誘使人們走進他們設下的迷陣，該現象俗稱「鬼打牆」。不小心「鬼打牆」的被害人，很可能就此失蹤數天，被發現時嘴裡塞滿砂土，卻以為自己被人請客吃了肉包；更慘的例子，則很可能一輩子就結束在魔神仔設下的屏障中了。

《魔神仔的人類學想像》提到另一個花蓮山難案例，是一位失蹤日本籍登山客疑似墜山遇難的故事，失蹤者墜落後，竟還留下一段詭異的足跡路線，敘事者因此懷疑，是被「魔神仔牽去啊」。

玉山小飛俠的事蹟，其實也常見聞於臺灣其他山區，畢竟魔神仔並不是只住在玉山上，而是臺灣人所踏及的山區，都有類似的傳說。只是當事人對引誘他們的魔神仔的描述，就比較少看到黃色雨衣了。看來「黃色雨衣」，似乎是某種玉山小飛俠專屬的特殊標誌。

如果玉山小飛俠是魔神仔，就會勾起一個疑問：玉山小飛俠何時出現？在早期原住民傳說中，並沒有合乎玉山小飛俠的故事原型，這個傳說的流傳時間也是近 20、30 年才開始。玉山小飛俠的黃色雨衣，更是現代工業文明的產物，足以說明玉山小飛俠的「年紀」大概還很年輕，不會是長期居住在玉山的魔神仔。當然，也不排除魔神仔可能與時俱進，偷撿現代登山客遺留雨衣來惡作劇。

登山客亡魂之說

部分網路流傳的玉山小飛俠故事版本，會加上小飛俠們的「前傳」設定。最常見的設定是這樣說的：傳說，有三個好朋友相約去登玉山，然而卻不幸遇到山難，就這樣在山上長眠了。即使身故，三人仍披著黃色雨衣，繼續在玉山主峰之路帶領新的登山客前進，只是方向不是通往峰頂的于右任雕像，而是深不可測的懸崖……

我們可以看到，「三」這個魔幻數字又出現了，除了前面提到的朱克禮目擊事件，多數的目擊者都是一次目擊到「三」位玉山小飛俠。這也難怪會有三位好友遇難之說。

不過，說到三位遇難的山友，就會讓人不禁好奇，有沒有真實案件可以對應這個說法呢？

「三」這個數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前陣子才介紹過的臺灣知名山難事件：邱高事件。三位好友相偕登山，不幸在山中失蹤，留下諸多讓人發毛的傳說，而且事件知名度相當高，聽起來是很符合「後來留在山裡變成小飛俠」的故事設定……但有一個問題，邱高事件發生在奇萊山，而非玉山，這兩個山頭的距離可是相當相當遠。相信邱高等三人是無法變成「玉山」小飛俠的。

讓我們回來看玉山本身的山難事件。玉山上設有「北峰氣象測候所」（現在已更名為玉山氣象站），是一個非常克難的工作環境，裡面只有四名員工（以前員額是三名），必須長期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等待專人運送物資。1962 年（民國 51 年），負責運送物資給北峰測候所的曾亨華等三人，過程中因為遇上大風雪，而不幸在玉山遇難。只看數字的話，或許也很符合故事設定的條件，不過為了工作而殉難的英雄，會變成加害登山客的玉山小飛俠嗎？這種發展實在讓人在情感上難以接受吧。

結語

無論玉山小飛俠是甚麼身分，這些年來，他們已經在登山界跟網路享盡威名，有些人相當敬畏玉山神秘力量，會諄諄告誡後輩不要跟隨那可怕的黃雨衣背影。

不過，也有不少登山客十分鐵齒，不信這些迷信邪說。這也頗有道理，畢竟挑戰玉山這類高難度山岳時，最可怕的並不是魔神仔或前輩亡魂，而是錯誤跟輕忽的準備。許多有經驗的登山客都有提到，攀爬高山最好不要使用便利商店賣的 10 塊黃色雨衣，因為它過於輕薄，無法抵禦高山致命嚴寒。好好準備專業雨衣，才是登山的基礎保命之道。等到玉山小飛俠真的現身在你面前，再來煩惱如何驅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