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凝望著你──讀《雪人》

漫長寒冷的冬季與早晚溫差大且短暫的夏季，舉目望去白茫茫一片，是低緯度國家難以想像的氣候。北歐，地廣人稀的地區，但社會福利之優卻是全世界知名。這樣的一個安靜祥和的區域，近年卻以推理及犯罪小說橫掃各國文壇。
 

這次的主題，筆者選擇挪威作家尤．奈斯博（Jo Nesbo）的二本作品試圖帶著大家走入既寒且慄的世界。

 

《雪人》，是尤．奈斯博以硬漢警探哈利做為系列作主角的作品之一。

堆雪人在不下雪的國家是一件夢幻的事，在下雪的國家則是一件充滿童趣的事，然而在尤．奈斯博筆下，堆雪人卻成為罪的目擊以及謀殺宣告信。

初雪就要降臨，

雪人即將在現。

冰雪融化之時，

他將帶走另外一人……

故事從被雪人盯上的失蹤案開始，警方介入偵辦的同時，死者成為雪人一部分的謀殺案也發生了。哈利警探認為有一位連續殺人犯正在挪威橫行，他在盡他的職責的同時，兇手的魔手正探向他曾經的摯愛，在未知的情況下，哈利警探正在和死神倒數的時間賽跑。

在哈利警探辦案的這條故事線上，線索明明白白地擱在讀者面前，沒有任何詭計沒有任何隱瞞。而辦案過程，就像我們曾經在紙上畫上幾條直線，每條直線的一端代表終點或許是獎品或許是什麼都沒有，然後我們在直線和直線的中間任意畫上各種橫線，接著把紙從終點那端捲起，我們從起點這端任選一條線開始，遇到橫線就轉彎，最後你可能獲得獎品（線索）或者是什麼也沒有（死路）。

故事中還有另外一條敘事線，那是以讓讀者全知角度去撰寫的。讀者可以從這條線中隱約感覺到有什麼即將發生，甚至敏銳一點的人，還可以猜到兇手是誰。從這條敘事線看劇情，不免覺得無趣，但這正是整個故事最微妙精彩的點，讀者知道，但哈利警探可不知道！

跟著哈利警探依循線索辦案給予推理迷閱讀的樂趣；但給予讀者全知角度的那條敘事線，讓讀者替哈利警探懸著心乾著急的那條敘事線，卻是推動讀者一頁接著一頁閱讀下去的動力。

加上尤．奈斯博毫不猶豫地在故事中大量「腥、羶、色」調味，《雪人》不僅是本出色的推理犯罪小說，也是本夠挑動讀者神經的娛樂小說。但若僅是這麼淺薄地以重口味劇情，讓讀者像食腐動物被屍體吸引而來，那麼當啄食完畢，也代表這本書閱讀完即可丟棄。

然而，並沒有。

這或許與北歐一區的推理小說大多以「犯罪」為題材有關。有罪案的發生，必定代表社會上出現有悖於法律或道德的情事發生，因此罪案代表的是社會晦澀黑暗那一面的一種模樣。當罪案被調查，也可說是我們正往社會黑色的深淵看去。

北歐的推理小說沒有像日本的推理小說分成本格派、變格派、社會派或新本格派等區別，而是將推理、娛樂以及社會或道德議題以「犯罪小說」囊括一切，既深且廣，自成一格。

即便北歐推理小說是自成一格的世界，也免不了遭遇警探或偵探此類小說必須面對的第一道難題：主角角色的形塑。

一個沒有辦法取得讀者緣的主角，如何撐起龐大的系列作？

“Follow The Lead”（跟隨線索）與“Follow The Heart”（跟隨直覺），在尤．奈斯博所創造的哈利警探身上是同時並存的。所謂“Follow The Heart”不僅是對於案子的敏銳度，同時也代表辦案經驗的積累。

擁有二者的哈利警探無疑會是個擁有優秀、甚至可以說是完美辦案能力的警察。然而哈利警探最特別的地方，就是他既是硬漢也不是硬漢，因為他有個弱點：酗酒問題。一個酒鬼能漂亮地偵破案子？哈利證明他做到了，但他做不到的是戒酒這件事。

當哈利警探堂堂正正去面對黑暗的淵藪時，酒精同時也是他逃避的歸宿。

這樣的設定不僅讓主角更像個人而不是超人，也讓讀者更能進入這個虛構的文本中；在此之外，這個設定也反映出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凝望著你」。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一隻腳踩在黑暗中的哈利警探，也是社會黑暗面的縮影之一，在他身上正邪無法分得清白，當他在追緝罪案的同時，罪也追擊著他，宛如一條無間道，一踏上便無回頭路。這或許就是這個角色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