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遊戲》(Ender’s Game, 1985)是美國作家歐森・史考特・卡德(Orson Scott Card)的經典科幻作品,也是他筆下系列作的第一本,在出版後同時獲得雨果獎及星雲獎的殊榮,並藉由後續超過十本小說建構出一個迷人又神秘的未來世界。雖然是超過三十年前的作品,如今讀來卻依然新鮮有趣、並且發人省思,本書也於 2013 年翻拍成同名電影。
《戰爭遊戲》肯定了兒童的特質,而那些向來以另一種方式看待兒童的人──尤其是那些職業生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人──就會發現《戰爭遊戲》處處都討人厭。兒童是一種永遠有生力軍不斷加入的下層階級,他們無法逃脫大人的決定,直到他們自己變成大人。以這樣的脈絡來看,《戰爭遊戲》甚至可以說是某種革
命宣傳品。
──《戰爭遊戲》作者後記
以孩童作為主角的作品不少見,但在大多數的故事裡,即使這些主角有比同儕更世故的表現,但是卻也不會超齡到像是成人一樣的說話與行動,《戰爭遊戲》打破了這一個偏見,主角安德・威金初登場時只有六歲,卻已經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每一個行為背後都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因為擁有絕頂聰明的頭腦,讓安德不只在家中要面對哥哥彼得每天的死亡威脅,在學校還要面臨同學因嫉妒而起的霸凌,每天的生活就像戰爭一樣,為了生存他不得不學會察言觀色,並且做出反擊。高壓的生活環境,讓他在面對軍事學校的邀約時,沒有太多猶豫就選擇離鄉背井的軍旅生活,而唯一讓他牽掛的人是姊姊薇倫泰。
姊姊薇倫泰與哥哥彼得同樣都是比同齡孩子聰明許多的資優生,他們分別代表了兩股力量,拉扯著安德的內心。安德依靠對薇倫泰的愛,堅持過所有艱辛的訓練,但是隨著訓練的過程,他日益變得冷酷殘忍,這不禁使安德害怕自己最終也變得像彼得一樣,有著想毀滅生命的暴戾之氣。這是始終纏繞著安德的心魔,他有同理心所以可以理解對方的想法,但同時在非常時刻也能利用這份理解,給予敵人重擊。因為這樣的特質,使他成為政府認定得以擔任剷除人類頭號敵人─蟲族─的重責大任。
「人是自由的,但在全人類有需要時,那就例外了。或許全人類需要你去做一些事情。或許全人類需要我──去發掘你的專長。安德,我們兩個可能都得做些卑鄙的事情,但只要人類能存活下去,那我們就是好工具。」
戰鬥學校老師對安德的「訓練」也帶出本書另一個有意思的主題──個人發展的自由與全人類的存活,孰輕孰重?書中每一章的開頭,都可看到兩個老師對於這件事進行辯論,為了激發安德的潛能,他們必須將他置身在最不公平的狀況下,讓安德在一次次的磨練中變得更加堅強,卻也因為他優異的能力,他不得不站上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因為作為一個指揮官,安德可以有敬重與愛戴他的追隨者,卻無法擁有能夠交心的朋友。安德曾經如此痛恨他們這樣對待他,但是當他成為指揮官,在指導自己的隊伍時,卻也使用同樣的手法,去孤立與砥礪陣中最有潛力的孩子。
他們無法擁有一般小孩的童年,他們被迫肩負更重大的責任,在看似遊戲的模擬訓練中,他們不敢輸也不想輸,因為那不只左右著他們能否繼續在軍隊裡擁有一席之地,更關係著全人類的命運。作者將軍人的年齡設定為孩童,讓人更清晰看見這個在國家面前沒有個人的矛盾之處。在人類歷史上,這樣以戰爭之名要求個人將國家的存亡置於自身之前的例子其實屢見不鮮。即使那些軍人不是孩子,但那些戰爭不也是犧牲了他們的青春與生命,毀壞他們的心神與性格嗎?這是守護群體的必要之惡嗎?還是這不過是落入那些發動戰爭的人的話術陷阱之中?
「所以必須是個小孩,安德。任何正派的人,只要了解戰爭的真貌,都絕對無法全心全意作戰。但你不了解戰爭。我們確保你不了解。你不計後果,你聰明又年輕。你生來就是要做這件事的。」
小說的最後揭示最後一場騙局,中間所謂與電腦的模擬訓練,其實就是與蟲族之間的殊死之戰,正因為安德還不懂得戰爭的殘酷,他可以不計後果的使用戰術,最終贏得勝利。但是這些大人們卻沒有想過,他是否會因為自己屠殺整個蟲族百億的生命,還有葬送無數個人類將士而面臨精神崩潰的邊緣。
當地球的人們還在糾結於安德過去為了因為正當防衛傷人致死的事蹟時,沒有人在意他摧毀外太空那個與他們一樣擁有高智慧的生命。如此對異己沒有憐憫的現象,對照現實人們對非我族裔的歧視乃至於虐殺,讓這本書不僅僅是個發生在遙遠未來的虛構故事,更像是無比真實的現世寓言。正是這樣與現實接軌的設定,讓《戰爭遊戲》這本小說,在經過時間的考驗下,依然有著歷久彌新的魅力。
現在的我們,又何嘗參透了戰爭的無畏與空虛,又能否像安德那樣,懷抱著罪惡感去理解及彌補,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