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此略作休息,作點反省,再邁開腳步,去追求屬於我們自己的國度。」──鄭南榕
前幾天月全蝕那個晚上下班後,我們去了一趟龍山寺,在路邊搓竹筷吃消夜。
「龍山寺這邊一直是臺北風水最好的地方,活躍繁華。好像很少有其它地方像這裡的佛教信仰這麼純粹乾淨、眾生平等。我們都覺得馬英九當市長那時候硬要開地下街就是為了破壞這裡的風水,讓艋舺衰落到今天。啊,還有很大部分也因為這裡的公民運動抗爭背景啦!」
對喔,他說的是519綠色行動,在臺灣戒嚴37週年的日子訴求解嚴。
不說不會想起來,誰會想到在那個我們都還沒出生、戒嚴鐵籠壟罩下的1986年春天,鄭南榕曾經推動好幾百人在龍山寺這裡與鎮暴警察僵持對峙十幾個小時。包子、飲水不斷被支援民眾拋擲越過警察人牆,進到被層層包圍的抗爭中心。
我們這個年紀的行動者熟悉的行動地點,好像一向都只有行政院立法院凱道總統府。龍山寺耶,第一次知道這段歷史的時候還覺得有點扞格,但就是這樣不是嗎?臺灣本來就處處、日日都是前輩抗爭的成果與痕跡。
從幾十年前的美麗島、到去年的三一八,那些護主有功的法官們、警官們都高升了,導致近來這幾次行動都看不到熟悉的方仰寧分局長前來指揮,現場出動的是新任的中正一分局局長,張奇文。在方仰寧冷血竄紅、坐擁上萬俄籍粉絲(?)之前,張奇文親身參與並造成的歷史傷痛可能更廣為人知。
「我們是中山分局民權二派出所,奉臺灣高等法院檢察官的命令,會同里長來執行拘提鄭南榕先生,請開門。」張奇文隔著鐵門對雜誌社喊話。
現場是1989年4月7日,也差不多是現在、早上九點前後。裡面沒有應門,警方於是展開攻堅,採取強制拘提。接著室內突然竄出大火,鄭南榕於總編輯室引燃預先準備的汽油桶自焚身亡。
由於前一年底在《自由時代週刊》雜誌全文刊載了《臺灣新憲法草案》,鄭南榕遭控「涉嫌叛亂」。
張奇文事後受訪,稱鄭南榕從雜誌社內向外投擲汽油彈,企圖攻擊員警,造成無辜警方人員受傷(自立早報: http://goo.gl/MWQgIk )。當時的媒體無不口徑一致,把鄭南榕描述成高攻擊性、危險性的「臺獨暴徒」。
那時的鄭南榕便以一尊金色焦屍的形象早早結束了他的肉身生命;然而26年後的現在,方仰寧跳級平步上登警政署之時,中正一分局的分局長寶座便由張奇文穩穩的一屁股坐上去了。
現在的總統府前、凱道上,聽到張奇文拿著麥克風指揮現場員警對付抗爭者的聲音,還是跟「執行拘提鄭南榕先生,請開門」一樣令人不寒而慄,而原本以為只存在歷史中的夢魘好像還沒過去?
這裡聽張奇文原音重現:
遮是戰場毋是墓地,莫燒香,毋免紀念。
遮是戰場毋是墓地,請提勝利來分享。
我是戰士毋是偉人,莫燒香,毋免紀念。
我是戰士毋是偉人,請唱凱旋的歌詩來聽。
嗯,我們今天就不紀念、不燒香,只讀一些鄭南榕。他想跟我們說些什麼呢?
人權是爭取來的 第 255 期 1988-12-17
「曾幾何時,台灣人民似乎已陷溺在長久的『等待』狀態裡。爭取出頭天可以等待四十年;制衡國民黨可以等待三或五年才一次的選舉;而掌握主權、當家作主更無奈地等待遙不可及的末來。即連民進黨的「國會全面改選運動」,也可以等待國民黨的『退職條例』通過再說。結果,在這種消極的「集體等待」心理之下,一般人民雖然滿腹牢騷,卻冷漠成性;國民黨也可以在民怨沸騰之中享盡獨裁政權的尊榮;至於最基調的『社會正義』,則在朝野一致的默契下,被判處無期徒刑。」
走出文化救贖的第一步 第 258 期 1989-01-07
「我們並不是排斥任何外來的文化,但是應當確立台灣文化的主體性。我們反對島上現存的任何文化集團,對其他文化集團進行壓抑與剝削,這是我們的基本信念。而更重要的,是認清本土台灣文化當前的困境,並痛下針眨,期能新生,這是比政治改革更加艱鉅的工程,但卻是無法迴避的責任。」
政治不民主是因為犧牲還不夠 第 268 期 1989-03-18
「至於升斗小民,他們的政治覺醒度還趕不上政治問題的嚴重度,即使具有相當政治覺醒者,也只是吶喊有餘,行動不足。在剖開台灣社會『百花齊放』的表象之後,我們才知道四十年戒嚴的凍土依然無此深厚,誰知道台灣的反對勢力,原來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浮游群落』而已?」
我叫作鄭南榕,我主張台灣獨立|1987-04-16 @臺北市金華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