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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模仿遊戲到U-571:圍繞著Enigma的各種電影與歷史故事

陳韋聿 Emery 2015-04-07

《模仿遊戲》(The Imitation Game, 2014)在年初的電影市場取得了亮麗的票房成績,其藝術評價同時也相當不錯。這部電影的亮點,除了總是能以一雙深邃眼眸殺死萬千少女的班奈狄克‧康柏拜區(Benedict Cumberbatch)以外,當然還有許多值得玩味的細節。不過,作為一部歷史主題的改編作品,這個片子的成功,也絕對與它所根據的故事本身脫不了干係。


The Imitation Game 001

實際上,以二戰時期盟軍如何破解德軍ENIGMA(常被音譯為「恩尼格瑪」)為背景題材的電影,在《模仿遊戲》之前也拍過一些,可見這個主題的歷史故事本身就富有戲劇張力,才能一再地被搬上大螢幕重新演繹。當然,這也不是說每部電影拍了ENIGMA,就一定叫好又叫座。2001年一部產自歐洲的搞笑電影《女王密使》All the Queen's Men)同樣拍了這個題目,它的評價就慘到一個無以復加。不過,如果我們把目光移到另外兩部名氣比較響亮的《獵殺U-571》U-571, 2000)以及《攔截密碼戰》Enigma, 2001)上頭,歷史裡的ENIGMA,立時就顯出它的魅力來了。


《獵殺U-571》講的是美軍跑到潛艦上面奪取德軍ENIGMA的故事,《攔截密碼戰》的虛構主角則與圖靈一樣,都在布萊切利莊園(Bletchley Park)裡忙著破譯德軍的通訊密碼。若把所有這些電影貫串起來,我們可以得到一幅廣闊的歷史圖像。它可能描繪得不是那麼準確(因為這些作品總不免要對歷史做點改編),但還是能夠幫助我們認識電影背後,關於ENIGMA的那些故事。


這篇文章打算帶著你看看真實歷史如何串連起這些電影。我們將會從ENIGMA的誕生開始說起,然後跟著同盟國的特遣部隊登上德軍潛艦,把這臺機器給帶回到圖靈的眼前。我們仍將以《模仿遊戲》為敘述主線,並且試著從既有的文獻當中找到更多有趣的故事。同時,我將不會涉入任何關於解碼的數學過程(讓科普作家來做這件事吧)。總而言之,我們的目光焦點是ENIGMA,以及牽扯其中的人群。這篇文章則試著搭一座橋,帶領你認識這些故事。


The Imitation Game 003 - u-571
The Imitation Game 004 - enigma 2001

一、1917,齊默曼電報

「兩次世界大戰」──歷史課本總是這麼說的。可是對於身在臺灣的我們而言,一戰的故事,總是有點距離感。畢竟,這場戰爭跟臺灣歷史的牽連,並不那樣明顯。而且一提到二戰,大家立刻會聯想到雷恩大兵或珍珠港,可是關於一戰的好萊塢電影,卻始終為數不多。於是,我們會對這場大戰感到陌生,好像也是挺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一戰與二戰,其實有許多環節是挺相像的。就拿《模仿遊戲》的背景故事來說吧:德軍針對英國發動了潛艇戰,希望能封鎖他們在海上的貿易與補給路線,而英軍所延攬的解碼天才最終破譯了德軍加密的電報,扭轉了總體戰局──實際上,所有這些事情,在僅僅相距三十年前的第一次世界大戰,都看得到相似的影子。那時的德軍雖然還沒有ENIGMA,但有關密碼的戰爭,早已在歐洲打得無比熱鬧。


那是無線電技術剛剛發明的年代──德軍愛死了這項最新科技。作為進攻方,當他們踏入敵境的時候,那裡的有線電纜常常被撤退的敵軍給破壞得一乾二淨。重新拉線,可費事得很。若想跟戰場上的友軍即時聯絡,無線電自然是最佳選擇。


The Imitation Game 006 - radio 1917 german
1917年德軍在一戰的西線戰場上所架起來的無線電通訊站。照片右邊的兩位帥哥正在執行一個十分超現實的動作,賣力地原地踩著腳踏車--因為他們的通訊設備需要電力。

但是,無線電訊是很容易被竊聽的。就像《模仿遊戲》所提到的那樣:只要有適當的工具,隨便一個小男孩都可以去接收到這些訊號。在這種近乎公開的通訊方式裡面,誰也不會呆呆地給自己洩底。這樣一來,密碼技術的發展就變得更重要了。敵人從無線電波當中攔截到一堆被轉換成密文的有字天書,可是沒有解碼的「鑰匙」,誰也不會知道裡頭的通訊內容,究竟是早安你好,還是火速進擊。


現在,對於德軍而言,怎麼弄一套高明的密碼技術來傳遞訊息,成了至關緊要的事情,畢竟他們在戰場上的聯絡得大量仰賴無線電。相反的,協約國陣營的解碼專家則得絞盡腦汁,破譯德軍的通訊內容。而在二十世紀前期的這場密碼戰爭裡面,德國人的運氣似乎總是差了一點,對手終究證明了他們技高一籌。更慘的是,許多這些被及時破譯的電文,總有著左右總體戰局的影響力。


「齊默曼電報」(Zimmermann Telegram)大概是最顯著的例子。1917年初,在一戰裡頭打得頗不耐煩的德國人,為了牽制住當時有可能參加協約國陣營的美國,他們的外交部長齊默曼(Arthur Zimmermann)先生於是發出了一封電報,想要策動中美洲的墨西哥去踢美國佬的屁股。然而,這個電文不幸落入了英國海軍的手中──可能也落到了《模仿遊戲》一開頭那位丹尼斯頓司令(Alastair Denniston)的手裡。那時的他約莫三十多歲,剛剛協助英國海軍建立起軍事密碼的解譯小組。《模仿遊戲》把這位老兄詮釋成一個總給圖靈找碴的壞蛋,但在真實歷史裡面,他其實為英國的密碼破譯工作帶來不少貢獻,後面我們再來談談他的故事。


Portrait

「齊默曼電報」同樣被德軍用一套密碼系統轉成了一堆數字代碼,但這封電報的內文不僅被英國人成功破譯,並且還被送到了美國總統威爾遜的眼前。怒火中燒的美國人自此跳進了戰場,大大改變了這場戰爭的走勢──不過,和《模仿遊戲》的情節相仿,一戰時候的英軍,同樣害怕德國看穿他們已經破解密碼的事實。因此,英國成功破譯「齊默曼電報」的時候,並沒有立即透露給美國人知道。而當電文內容後來在美國曝光以後,英軍除了繼續裝死之外,甚至還刻意地在新聞媒體上大罵自家的情報單位,責怪他們沒能察覺到這件事情,可說是演得十分徹底。


不過,英軍高明的演技確實騙倒了德國人。一直到戰爭結束許久以後,德國軍方都還傻傻相信自家的密碼系統牢不可破,協約國所掌握到的情報一定都是從賣國賊手上流出去的。而等到這些阿呆終於發現事情並不如同他們想像的那樣單純,那也就是ENIGMA準備登上歷史舞台的時候了。


二、1926,ENIGMA

受騙上當的德軍生氣了。2014年很夯的日本上班族半澤直樹說過:誰要是敢欺負他,他老兄必定要百倍奉還。而德國佬在二戰裡頭奉還給英軍的倍數,可遠遠超過了百倍──如同《模仿遊戲》所描述的那樣,他們在這場戰爭當中所使用的ENIGMA,可以創造出159,000,000,000,000,000,000種加密方式,管你劍橋、牛津有多少天才數學家,通通給我去算到死吧!(背景音效:姆哇哈哈哈~)


不過,在德國人真正意識到他們的密碼系統出了問題以前,像ENIGMA這樣的東西,其實是沒什麼人想去鳥它的。1918年的4月,有個名叫亞圖‧雪畢伍斯(Arthur Scherbius)的創業家給德國海軍寫了封信說:他手上的一項機器專利,可以幫助軍方在加密通訊內容的時候,「不管幾百萬次都不會產出重複的結果」。這玩意兒當然就是ENIGMA──不過,還不是我們在電影裡頭看到那種放在木箱子裡的輕巧版本。這時候的ENIGMA還停留在改良階段,而它第一版的原型機據說重達五十公斤,還沒法讓人家隨身帶著趴趴造。


The Imitation Game 021 - ENIGMA H
The Imitation Game 007 - ENIGMA A

雪畢伍斯先生顯然認為ENIGMA是一樁好生意,否則他也不會投注心力在這台機器的不斷改良上了。實際上,同時代跟他抱持一樣想法的人,在歐美各地仍有許多,其中還有些人也開發出了相仿的密碼機器。但所有這些傢伙裡面,真正賺到大錢的仍然只有雪畢伍斯。而他的成功也來得非常得之晚,前面說過:這得等到德軍的笨蛋高層們終於發現他們的密碼系統大有問題,ENIGMA才終於被大舉引進──而這已經是1926年的事了。


無論如何,德國軍方大規模地使用了ENIGMA,英國的情報機關則開始攔截到一堆讓人摸不透、猜不著的密文,以往的解碼方法不再管用了。不過,戰間期的德國,有好長一段時間都陷在戰後賠款的泥淖當中,爬不太起來,英國人因此倒也是不太緊張。反正短期內,德國人不太可能來找他們的麻煩。而且英國的情報機關所要對付的潛在敵人還所在多有,也就管不了那許多了。


然而,別的一些歐洲國家,則會把德國的威脅擺在第一順位──比方說是波蘭。如果你還有點印象的話,咱們的高中歷史講近代歐洲,「波蘭」這兩個字,多數時候都是個被動態,而前面擺著的動詞,總會是「瓜分」。18到20世紀,這個國家夾在俄國與德國之間,一直以來處境都頗悽慘,於是波蘭人會把ENIGMA的破解看得比別人都還嚴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事實證明,他們的擔心是很有道理的──1939年9月1日,德軍衝進了波蘭國境。如果你還記得考試卷上的這道必考題,那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起點。


The Imitation Game 008 - 1st partition of Poland

於是現在,波蘭人要來挑戰ENIGMA的數學難題了,他們同樣從大學裡面找到了一批頂尖數學家來執行這項任務。但是,要研究軍用版的ENIGMA,就得先從戒備森嚴的德軍那裡搞來一臺才行。《模仿遊戲》和《攔截密碼戰》的開頭都曾提到:英國人手上的ENIGMA,是波蘭人送給他們的。那麼,波蘭人又是怎麼把這玩意兒弄到手的咧?


三、1931,法國間諜,波蘭數學家

用不著詹姆士龐德或魯邦三世出馬,德國人自己把ENIGMA送上門了。給波蘭人送來這份大禮的傢伙叫漢斯提羅‧施密德(Hans-Thilo Schmidt),有些歷史學家認為他是整個二戰歷史裡面舉足輕重的一名間諜(多麼重要當然是見仁見智的問題。畢竟這個時代有太多人、太多故事,都被認為是歷史的重要轉折點),但站在德國人的立場,漢斯提羅就只是個不折不扣的叛國賊罷了。從1931年開始,這位德國密碼局的局長特助,就不斷地把局裡的機密出賣給法國人,為他換取到龐大財富。


所有這些被出賣的機密裡面,也包括了ENIGMA的操作手冊及密碼簿。不過,法國的情報官員對於ENIGMA本身,其實並不那麼感興趣。這一方面是因為法國的密碼學家並不認為這些文件足以使他們重建或破解這種機器,另一方面則是漢斯提羅所提供的其餘軍事情報更引人注目。1930年代,德國祕密進行的重整軍備,讓住在隔壁的法國人大為緊張,他們的情報單位自然更渴望得到這方面的消息。而漢斯提羅的哥哥魯道夫‧施密德(Rudolf Schmidt)正好在德國軍方擔任要職,漢斯提羅勢必可以藉著這個管道打探到德軍內部的諸多秘密。


(極為諷刺的是,1925年,正是魯道夫在德國密碼局長的任內,批准了德軍全面引進ENIGMA。若干年後,卻輪到漢斯提羅把ENIGMA的秘密給賣了出去。換句話說,德國人在這場密碼戰爭上的成功與失敗,都得算到這對兄弟的頭上去。)


The Imitation Game 010 - Hans-Thilo Schmidt
顯然正在度假的漢斯提羅‧史密德。一個叛國者的真實動機可能很難說得準,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位老兄拿了法國人的錢以後,確實過著吃香喝辣的生活。法國的情報單位甚至為了讓他的暴發戶行徑不致令德國軍方起疑,而設法合理化他的金錢來源,讓他看來像是一名剛好發了橫財的商人。

漢斯提羅帶來的文件既被法國人認為無甚助益,也就被法國的情報官員轉送到了與他們有軍事合作關係的波蘭那裡。然而,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波蘭人竟然靠著這些參考資料的幫助,複製出了一架ENIGMA。[1]


或許可以說是迫切的危機感驅使波蘭人辦到了這件事,但也可能只是因為他們掌握了關於ENIGMA的更多情報──1929年,波蘭海關就曾意外截獲德國人的一件包裹,裡頭赫然是一架商用版的ENIGMA。波蘭的密碼局立刻找來了專家好好地檢查了一番,然後又原封不動地把這玩意兒送回德國人的手上。雖說商用版本和軍規仍有落差,但這起事件,或也曾幫助波蘭的情報單位更深入地認識這種密碼機器。


但僅僅複製出機器是不夠的。現在,波蘭人還需要知道德軍每天使用的「鑰匙」,才能正確地還原所有曾被加密的通訊內容。推算這把「鑰匙」,才是對付ENIGMA的主戲。《模仿遊戲》的前三分之二,一票人忙來忙去,為的就是找到這把每日不同的「鑰匙」。德軍通常把「鑰匙」表列在一本密碼簿當中,每個月更新一遍,訊息的發送方與接收方會按著「鑰匙」的指示,給機器做同樣的設定,於是他們可以輕鬆地加密與還原訊息。相反的,沒有「鑰匙」的人,就只能去找高手來開鎖。而在密碼的戰爭裡面,這樣的高手,通常是數學家。


波蘭人找來的高手很早就準備好要來破解密碼了,他們在大學時代便已秘密接受波蘭密碼局的培訓。那時節,正逢波蘭在數學領域取得爆炸性的進展,這批年輕的數學家因此置身於一個相當不錯的學術環境。而在這場波蘭對抗ENIGMA的密碼戰爭當中,貢獻最為卓著的人,叫作馬里揚‧瑞傑斯基(Marian Rejewski)。《模仿遊戲》裡頭圖靈曾經和他的頂頭上司說到:他的點子「啟發於一臺老舊的波蘭解碼機器」,這臺炸彈機(Bomba)就是瑞傑斯基的傑作──實際上圖靈的解碼機也被稱作是炸彈機(Bombe),顯然也和瑞傑斯基的創意有些關聯。


The Imitation Game 012 - Marian Rejewski
The Imitation Game 011 - Marian Rejewski statue

瑞傑斯基的故事畢竟沒有被拍成電影,所以我們準備給他一點掌聲以後很快地跳過他的故事。總而言之,這位仁兄與他的夥伴們,先是洞悉了ENIGMA的內部線路藉以複製這臺機器,其後又發想出找「鑰匙」的辦法,幫助波蘭人獲取大量的德軍情報。換句話說,早在圖靈之前,瑞傑斯基便已擊敗過ENIGMA,拿下這場人腦與機械競賽的第一次勝利了。


麻煩的是:在瑞傑斯基的時代,ENIGMA的三個編碼器(rotor,或者常被翻譯成「轉子」)在三個插槽上共有六種排列組合,十萬種以上的「鑰匙」,他的炸彈機因此能夠窮舉所有的可能性來尋求正確答案。但在1938年底,德軍忽然給ENIGMA多配了兩種可供替換的編碼器,加上額外新增的一些配線選擇,ENIGMA瞬間進化成電影裡頭那個能夠產出幾億兆可能性的超級怪物。而在瑞傑斯基還沒來得及運用他的智慧展開全面反擊之前,德軍坦克陡然出現在波蘭邊境,二戰的第一聲砲響,已近在咫尺。


四、1939,第二次世界大戰

幸運的是,二戰開打之前,波蘭人及時地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打從德軍升級了ENIGMA的配備,波蘭的情報單位便陷入了困境。有好一陣子,他們都沒法再藉著通訊內容的破譯來打探德軍的消息。在1939年初的歐洲局勢而言,這種狀況是很要命的──特別是當年的四月份,希特勒單方面撤銷了與波蘭的互不侵犯條約,他的下一步打算要幹嘛,看來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波蘭人明白自己的處境。為了不讓這些年來破譯ENIGMA的累積經驗付諸流水,波蘭密碼局決定向他們的盟友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


1939年的七月底,距離德軍入侵波蘭僅僅五個禮拜以前,收到邀請的英國、法國情報人員,在波蘭首府華沙齊聚一堂,其中也包括了圖靈的頂頭上司丹尼斯頓,可能連軍情六處的那位孟席斯(Stewart Menzies)先生也在那裡。[2]而他們不敢置信地發現:波蘭人不僅成功複製出ENIGMA,甚至還拿到了「鑰匙」,並藉此長期掌握著德軍的動向。


更讓他們驚喜的是:波蘭人竟然慷慨地將ENIGMA的複製品以及炸彈機的藍圖當作臨別贈禮。給英國的那一份,最後輾轉被送進了布萊切利莊園,當《模仿遊戲》裡的丹尼斯頓與孟席斯初次將英國的解碼天才召集在一起的時候,木桌子上擺著的那台ENIGMA,也就是波蘭人送來的禮物了。


The Imitation Game 013 - ENIGMA in The Imitation Game

很公平的,這裡我們同樣要為圖靈喝采一下,然後很快地跳過他的解碼故事──畢竟別的精采文章都已寫過這個段落了。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圖靈在1940年(與其他許多專家共同)開發出來的解碼辦法及炸彈機,應對ENIGMA的數學邏輯已更上層樓,他們同時學會了鎖定攻擊一些特定的關鍵字。總而言之,圖靈及其團隊的貢獻,幫助英國人在破解ENIGMA的道路上邁進了一大步。在《模仿遊戲》裡面,盟軍因此能掌握到德軍的動向,將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戰爭的局勢自此倒向了他們,真是可喜可賀。


但是,真實的情況還要再複雜一點。就像經典電玩《洛克人》一樣,圖靈與他的同僚雖然擊敗了一個魔王,但在這場密碼戰爭當中,布萊切利園還有許多關卡要破。實際上,整個德軍體系所使用的ENIGMA,並不只有一種型號。不同區域、不同軍種所使用的機器,都可能有程度不等的落差。與此同時,德軍也可能針對特定的機器進行升級,像是海軍版的ENIGMA M3,在1939年就已發展出八個可供替換的編碼器,可以隨機選取三個排列於插槽當中。到了1942年,他們所使用的ENIGMA M4,更進化到了四個插槽。密碼跟機器一旦更動,解碼的這一方就可能再次陷入困境。因此,盟軍得從對手那裡持續地奪取各種各樣的ENIGMA及其配件,好讓密碼專家的研究找到繼續前進的突破點。


那就是《獵殺U-571》的主題了。這部潛水艇電影(submarine film)的主軸,說的是美軍如何在德軍還沒來得及察覺的情況底下,從他們的潛艇上偷來一臺ENIGMA。實際上,這部電影講的並不是真實的歷史故事,編號U-571的德軍潛艦從來沒有被美國人給俘獲。然而,盟軍在整個二戰裡面,確實幹過幾次類似的事情。


The Imitation Game 014 - Bon Jovi in U-571
獵殺U-571的場景。話說圖中嘴開開的帥哥好像是邦喬飛--他其實演過不少電影。

五、1940,獵殺U型潛艦

拿英國海軍來說:最早的一次是1940年,他們在蘇格蘭外海俘虜了德軍派去佈置水雷的潛艇U-33,並意外取得了海軍版ENIGMA的另外兩個編碼器。1941年的故事則比較接近《獵殺U-571》──德軍的U-110潛艇對英軍船隊發起攻擊,但也被深水炸彈給轟得暈頭轉向,最終只能狼狽地浮出水面。而英軍的驅逐艦隨後派出了一支特遣部隊,成功地把潛艇裡的ENIGMA跟密碼簿給奪走。


再一次是1942年,英軍在地中海東部跟德軍的U-559潛艦玩了十六個小時的捉迷藏,最後他們從這艘潛艇上繳獲了德國海軍的ENIGMA M4(但下沉的潛艇帶走了兩個英國軍人的生命,《攔截密碼戰》的獨眼軍官Cave曾提到這件史事)。這個收穫對當時的布萊切利園而言真是天降甘霖──自從ENIGMA再度進化以後,他們已經有半年以上都沒辦法破譯德國海軍的通訊內容了。


也因為在戰場上收集ENIGMA跟密碼簿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情,英軍曾為此策畫過各種各樣的奇襲行動。然而,這類作戰計畫共同的困難點在於:他們必須在德軍來得及通報敵人登艦以前把東西給搶走,然後把奇襲目標弄得像是遇襲而沉沒的樣子。否則,德軍一旦知道ENIGMA落入對手的手裡,他們很可能會全面地更換密碼,甚至更新機器。


二戰期間德軍U型潛艦裡的通訊室,你可以看到左下角擺著一臺ENIGMA。

《獵殺U-571》就是這麼演的──在那部電影裡頭,馬修麥康納(Matthew McConaughey)所率領的特遣隊雖然成功搶走了德軍潛艇,卻又倒楣地在海面上碰到了德軍驅逐艦。為了避免對方通風報信,他們先是超神準地用甲板砲擊倒了敵艦上的無線電塔,然後又在接下來的一場惡戰當中,發射出僅剩的一顆魚雷,把對手給轟進了大西洋的深深海底。


電影情節當然是很唬爛,但在真實歷史當中,英軍為了搶奪ENIGMA所想出來的作戰計畫,也完全可以拿去給好萊塢拍成電影。比方說吧,曾經有個代號叫作”Ruthless”的秘密行動,是這個樣子設計的:


首先呢,我們應該找到五個會講德語的英軍士兵,然後在他們身上抹點血跡、纏些繃帶,假扮成受傷的德國空軍,再讓他們駕駛著英國空軍所擄獲的德軍轟炸機,飛到海上迫降求救。這樣一來,德軍應該就會給這批人派出救援船隻才對。等到這些傢伙順利登船以後,再讓他們找個機會集氣開無雙(讓我們請周杰倫來示範一下),把對方的船員通通撂倒,這樣一來,這支特遣部隊就可以悠閒地把整艘船──連同船上的ENIGMA跟密碼簿──帶回英國去啦啦啦~~~


如果你覺得這種誇張的情節只會出現在007電影裡頭,呃,那你還真是說對了。想出這個點子的傢伙叫作伊恩‧弗萊明(Ian Lancaster Fleming),也就是007系列小說的原作者,詹姆士龐德的親生老爸。二戰期間,他老兄正好就在英國海軍的情報部門供職,而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作戰計畫,就是他所負責的工作──現在你知道他筆下的故事為何那樣精彩了,所謂真實的歷史更勝小說,弗萊明那些天馬行空的創意,或許有相當一部分,都是他以前認真構思過的作戰計畫呢!


The Imitation Game 016 - Ian Fleming
The Imitation Game 016 - James Bond

”Operation Ruthless”最後差了一步,在付諸行動以前就被取消掉了,我們因此沒有機會在二戰裡頭看到弗萊明的奇思妙想變成歷史事實。而據說包括圖靈在內,布萊切利園裡的解碼專家對”Operation Ruthless”的中止都相當扼腕。於是你也可以想見:所有這些搶奪ENIGMA的秘密行動,對於當時的密碼破譯工作而言,會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除了偷偷從對手的船上偷走ENIGMA以外,布萊切利園的天才們,自己也有一些辦法來尋求突破。比方說,他們偶爾會與英國空軍合作,讓後者在海上布置水雷,逼使德國海軍利用ENIGMA向他們的船隻發出警告。這樣的通訊內容,一定會含有座標、方位、地點之類的關鍵字。這樣一來,解碼專家就可以拿著這些已知的訊息,與攔截到的密碼文字相互對照,並藉此推敲出「鑰匙」。


Russland, Verschlüsselungsgerät Enigma
The Imitation Game 017 - ENIGMA M4

《攔截密碼戰》也有相仿的情節。1942年,德國海軍全面導入了新一代的ENIGMA M4。如上圖右所示,這臺機器最主要的特色是它同時運作的編碼器數量從三個變成了四個,於是它可能生產出來的「鑰匙」數目字,也從前面提到的159 million million million,又大幅躍進到了4000 million billion(後面的零會按到手抽筋,不想打了= =)。


布萊切利園把ENIGMA M4所生產出來的密碼稱為「鯊魚」(Shark)。在電影當中,英軍雖然一度能靠著U-559上繳獲的德軍氣候代碼簿破譯通訊內容,但在德軍換掉了這本代碼簿以後,他們再度陷入了五里霧中。而為了收集到足夠的「鯊魚」來當作研究材料,圖靈在劍橋所指導的學生湯姆‧傑利可(Tom Jericho,虛構角色)想到了一著奇招:他們可以從德軍潛艦攻擊英國船隊時所發出的電訊當中找到關鍵字──毫不意外的,在電影的尾聲,傑利可及其團隊夥伴的智慧與努力,又一次引導盟軍走向了勝利之路。


六、《模仿遊戲》裡外,布萊切利園的人們

無論是《模仿遊戲》或《攔截密碼戰》,ENIGMA的破解看似都得歸功於主角的突發奇想。雖說商業電影少不了要來點英雄主義,但實際一點來看,二戰裡頭德軍密碼的破譯,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團隊工作。圖靈的貢獻雖然被公認是很重要的,但其他許多真實人物的努力也都不可或缺。當然,一部人物傳記式的電影,實在很難說完那許多故事,於是許多綠葉角色只能在鏡頭裡面被刻意模糊。但若我們回頭看看真實歷史,拿著這些人的故事與劇本的改編相互對照,其實也饒富趣味。


讓我們從隱身電影幕後的一個重要人物開始說起。戈登‧魏奇曼(Gordon Welchman,下圖右)──許許多多從歷史角度談論《模仿遊戲》的文章,都提到了這位沒被描寫進去的數學家。整個布萊切利園與ENIGMA的戰爭當中,魏奇曼先生的工作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電影當中,圖靈的同僚休‧亞歷山大(Hugh Alexander)曾經丟給他一種電路板的設計圖,並且告訴他說:這塊板子可以幫助他的炸彈機「以五百倍快的速度排除掉其他編碼器的排列組合」。在真實歷史裡面,這塊至關重要的電路板,其實是魏奇曼博士的貢獻。顯然,《模仿遊戲》的編劇把這個具有關鍵意義的故事,送給了性格鮮明的亞歷山大。而就整部電影的劇情結構而言,我覺得那其實是個挺不錯的改編辦法。


麻煩的是:《模仿遊戲》雖然交代了亞歷山大是兩屆西洋棋冠軍,卻沒有說明他老兄為什麼有能力搞出一塊電路板來。但是,如果我們知道他老兄其實和圖靈一樣,都是畢業於劍橋的數學奇才,事情似乎就變得合理一些。實際上,這位亞歷山大先生完全有能力去發展他的學術生涯,只是他選擇了把熱情與精力都投注在他所鍾愛的西洋棋上頭。據說連哈代(Godfrey H. Hardy, 高中生物教過「哈溫定律」,他就是那位「哈」先生)都曾說:亞歷山大是他看過「唯一一個沒能成為專業學者的天才數學家」,可見其才能之出眾。現實歷史當中,亞歷山大不僅在英國的棋壇留下美名,冷戰時代,他也繼續發揮數學長才,為英國的情報部門服務,並參與了英美兩國合作破譯蘇聯通訊密碼的維諾那計畫


The Imitation Game 019 - Hugh Alexander in The Imitation Game
The Imitation Game 020 - Gordon Welchman

另一個和魏奇曼有密切關聯的人是瓊‧克拉克(Joan Clarke),前者是她在劍橋念書時候的指導老師,並且把她給找進了布萊切利園。真實的克拉克似乎不如《模仿遊戲》的綺拉‧奈特莉(Keira Knightley)那般亮眼,其個性也不像電影裡頭所演繹的那樣外放,但她確實擁有值得器重的數學頭腦。解碼團隊裡面,克拉克的重要性並不比其他人還要輕微,但在那個性別地位相對更不平等的年代裡面,她的周薪卻只有兩英鎊,遠低於她的一干男性同僚。為了讓克拉克得到合理的報酬,布萊切利園只能把她的職銜調整為女性也可以升任的「語言學者」,於是克拉克的人事資料表上總會出現這種令人發噱的矛盾:

 

「職級:語言學者 擅長語言:無」


在亞歷山大與克拉克之外,《模仿遊戲》裡的其他配角就顯得扁平一些,但他們的故事還是挺有意思的,我們可以很快地將這些人的軼事數落一遍。剛加入解碼團隊的傑克‧古德(Jack Good,亦即電影裡頭經由報紙填字遊戲被招募的那個眼鏡仔),第一次輪值晚班的時候竟睡著了,圖靈因此氣到不想理他,直到古德有了重要貢獻以後才扭轉了圖靈對他的印象。古德後來跑到美國繼續做他的學術研究,而如果你曾看過1968年史丹利‧庫柏力克的經典科幻電影《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古德是那部片子的電腦科學顧問。


年輕的彼得‧希爾頓(Peter Hilton)在牛津大學念書的時候被英國外交部相中,選進了布萊切利園,那時的他才剛滿十八歲。但不像電影裡頭的那般沉靜害羞,希爾頓其實是布萊切利園裡的著名酒咖,時常跑到酒吧跟舞會鬼混,同時擅於講黃色笑話。戰後,希爾頓回到牛津完成學業,並與古德一樣成了專業學者。在英國教了一段時間的書以後,他也跑到了美國,繼續他的數學研究。


軍情六處的孟席斯(演這個角色的Mark Strong根本就是英國阿部寬)很早就成為一名軍人。他給英國打過一戰,並曾因為吸入了毒氣而嚴重受傷。戰後,孟席斯轉到秘密情報局裡開始了他的情報員生涯,並一路爬到了軍情六處的首席地位,進而成為邱吉爾在二戰當中的重要諮詢對象。與《模仿遊戲》所演繹的相反,在真實歷史裡面,是孟席斯的軍情六處掌控了布萊切利園所破譯的德軍情報。他手下的情報員溫特伯森(Frederick W. Winterbotham)幫助他建立起電影末段提到的「終極」(Ultra)通訊網,藉以向各個戰場的指揮官傳遞機密。溫特伯森後來在1974年以Ultra為題出版了一本重要的著作,關於ENIGMA的種種歷史故事,也從這本書問世以後,才在英國逐漸解密。


和孟席斯不同,前文大略提過的丹尼斯頓司令沒有在一戰當中親歷沙場,當時候他以流利的德語能力而被延攬進海軍的密碼破譯機構。在戰間期,丹尼斯頓繼續幫助英國政府運作這個組織,繼之又負責二戰初期布萊切利園的組建。而儘管他一開始對於ENIGMA的破譯並不樂觀,但這並不表示他會像《模仿遊戲》所表現的那樣處處阻撓圖靈的工作──丹尼斯頓的後人特別針對這點提出了抗議,並主張他是個和善的好人。


The Imitation Game 023 - Mark Strong
Charles Dance Imitation Game Alastair Denniston

最後一個有趣的人物是雙面諜約翰‧凱恩克羅斯(John Cairncross)。二戰裡的同盟國成員會站在一起,是因為眼前的共同敵人,並不代表他們之間會事事開誠布公。《攔截密碼戰》抓住這種令人玩味的合作與衝突關係,描寫了英國人如何對美國隱瞞卡廷大屠殺的消息,以免動搖當時美國的參戰意願。而在《模仿遊戲》裡面,身為間諜的凱恩克羅斯則給蘇聯提供了大量資訊──儘管英國的秘密情報局對此完全知情。孟席斯甚至凌駕了邱吉爾,他的情報部門控制著所有這些訊息的流出。


這個段落當然屬於編劇創意,實際來看,凱恩克羅斯的祕密得等到戰後才被揭開,在布萊切利園裡,他跟圖靈也沒有一點交集。然而在那段時間裡面,凱恩克羅斯確實給蘇聯提供了諸多英軍破譯的德軍情報,這些消息同時對蘇聯在東線戰場的勝利饒有助益,特別是關鍵性的庫斯克戰役──正是這場傷亡逾百萬的大戰決定了德蘇戰爭的走向。自此而後,蘇聯開始了他們的大舉反撲,德軍則走向了全面性的潰敗。


七、1945以降,歷史的謎與解謎

如同電影所述,ENIGMA的故事在戰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面仍屬機密,因而所有這些事情都要等到相當晚近的時候,才被歷史學家與傳記作者一一梳理出來。而根據學者David Kahn的說法,有關ENIGMA的檔案遲遲無法被解密的原因,是因為二戰結束以後,這個密碼機器仍在一些地方服役──大戰末期,英國曾把各處繳獲的ENIGMA收集起來,賣給那些亟需秘密通訊的新興國家。於是這些機器發出的謎樣訊號,仍在世界許多地方的無線電波當中四處傳遞,直到它們終於被更新穎的科技給取代為止。


也因為一直到1970年代中葉,ENIGMA才有機會從各說各話的民間傳言變成嚴謹可考的歷史,關於ENIGMA的諸多故事,因此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矛盾或訛誤。一個顯著的例子是”Richard Lewinski”──早期有些著作認為:1938年,圖靈曾與另一名英國數學家到波蘭會見這位曾在ENIGMA製造廠任職的工程師,並從他手上得到了一臺ENIGMA的複製品。這個說法雖然被一些後出的研究指出不確,但你還是可以看到許多講述這段歷史的出版品都引述了同樣的故事。如果我們到圖書館去翻翻名為「二戰間諜祕史」一類的中文書,那裡頭也可能找得到這樣的說法。軍事史當中的密碼與間諜,本就有濃厚的神祕色彩,加上紛紜眾說,關於ENIGMA的這道歷史謎題,又顯得更加顯撲朔迷離了。


歷史本身如何能得到確證是一個問題,這些故事如何在電影裡頭被重作詮釋,則是另一個更惹爭議的問題。上文談到的三部電影,在上映以後,其實都曾引來程度不等的抗議聲浪。《攔截密碼戰》所虛構的波蘭裔間諜惹怒了一些波蘭人,《獵殺U-571》則被認為是放大了美國在密碼破譯工作裡的重要性,《模仿遊戲》對劇中諸多角色的詮釋更是動輒得咎,各個媒體平台上都可見到砲火攻擊。


電影與歷史之間如何發展出融洽的合作關係,一向能夠激起熱烈辯論。我自己去年在國產電影《大稻埕》引發的論戰當中所寫的一篇文章,也曾觸及類似的主題。雖然不同案例難以一概而論,但面對這類爭議,我仍傾向同樣的提問:考慮到電影這種表演形式的框架,改編是否能幫助它,成就一個更好的故事?


以ENIGMA為主題的電影,《模仿遊戲》不會是最後一部,有些時候我覺得這像是一種市場競爭關係。歐美電影歷來展演過各種版本的凱薩、耶穌、愛因斯坦、聖女貞德,所有這些作品裡的角色形象,都可能影響了觀眾的歷史想像。但在此之前,一部電影首先得有趣到足以讓你在腦海裡建立印象才行。在康柏拜區的版本以外,未來也還可能有不同詮釋角度的圖靈會出現在電影布幕當中,於是我們會把過往看過的有趣電影拿來和眼前的故事再作比較,而人們對於所謂歷史的認識,或也將在這個印證與衝突的過程當中不斷改觀、再造。


除了ENIGMA,二戰期間當然還有各種關於軍事通訊密碼的故事,並且也曾被拍成電影,例如《獵風行動》(Windtalkers, 2002)之於納瓦荷語、《聽風者》(2012)之於摩斯密碼等等,都可以延伸出一些有趣的歷史文章,但都已不是本文能再負荷的範圍了。我們談到的「卡廷大屠殺」,也曾有一些相當不錯的作品以此為題,往後若有一部涉及這個題目的電影能引起大家的興趣,再來說點故事吧。電影裡的歷史角落,咱們下~回~再~見~


The Imitation Game 002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
  1. Simon Singh著,劉燕芬譯,《碼書:編碼與解碼的戰爭》,臺北:臺灣商務,2000。
  2. Andrew Hodges著,孫天齊譯,《艾倫‧圖靈傳:如謎的解謎者》,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12。
  3. David Kahn, Seizing the Enigma: The Race to Break the German U-Boats Codes, 1939-1943,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Co, 1991.
  4. Hugh Sebag-Montefiore, Enigma: The Battle for the Code, New York: Wiley, 2000.

◎上開書籍有些在臺灣的圖書館館藏中難以尋得,讀者若有興趣,可在Google Book上讀到一部分。


[1] 有些說法認為漢斯提羅偷來的文件本身就是能夠複製出德軍ENIGMA的充分條件──這應是不正確的。漢斯提羅帶來的東西似乎只是操作手冊,而ENIGMA內部編碼器電路的推算則應屬那些波蘭數學家的功勞。


[2] 那場會面裡頭有個名號叫作”Professor Sandwich”的英國數學家,許多研究者都認為這個名字聽來頗有趣的老兄就是孟席斯先生。

文章資訊
刊登專欄 Emery 的歷史角落
刊登日期 2015-04-07

文章分類 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