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小美人魚會帶來厄運？荷治時期的安平美人魚傳說大解密！

據說，美人魚曾驚現臺南安平外海？？
 

雖然這開頭有點過於聳動，不過「美人魚現身安平外海」在歷史上可是真有記載的——

當時是 1661 年 4 月，荷蘭人為了可能到來的戰爭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城牆上的銅砲已擦得晶亮、城堡外方圓十里的熱蘭遮鎮居民已全部撤離。鹹鹹的海風吹拂中，荷蘭人望著海岸，急著想知道：鄭成功到底會不會攻過來？
 

早在 1958 年底，荷蘭就收到消息顯示鄭軍在南京遭到重創，急於找到一個地方重整旗鼓。臺灣最高決策機構大員評議會部分長官相信，臺灣地理位置良好、物產豐富，正是鄭成功最好的目標。然而另外一派堅稱，荷蘭沒有必要害怕，因為根本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鄭軍即將攻台。荷蘭人派去鄭成功那裡的使節，也帶回心安的答覆：攻打清朝就已經佔據我全部心力，哪有餘力對福爾摩沙展開進攻！

荷蘭人暫時放心了，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臺灣長官揆一（Frederick Coyett）（編按：臺灣長官亦稱「駐臺長官」，為荷蘭東印度公司指派駐臺的最高行政官員）的日記中，記下 1661 年許多不詳之兆接連發生：有人看見熱蘭遮城外籠罩藍色的火焰、刑場傳出可怕的垂死呻吟，也有人看見水道內，有人魚現身。
 

根據目擊者賀伯特（Albrecht Herport）所述，4 月 29 日下午他在一個叫做「荷蘭地亞」的陵堡下面的水中，突然見到一名海女（Meer Frew），「披著很長的黃髮，接連三次從水中出來。這些都是我們將受圍困的凶兆。」
 

究竟海女到底是什麼東西？又為什麼代表不祥之兆？
 

人魚的人設養成

現在一聽到人魚，或美人魚，大家想到的大概就是那個可愛甜美的愛麗兒。不過在近現代以前，人魚可是貨真價實的「凶兆」：她們通常都會用美妙的歌聲引誘水手，然後再把船弄沉，讓船上的所有人全部葬身深不見底的漆黑大海。
 

這種人魚的恐怖人設到底是怎麼來的？
 

早在美索不達米亞時期，就已經出現人魚的形象，但是西方人魚的基本設定，則起源於希臘海妖賽倫（Siren）。
 

荷馬史詩便描述奧德賽（Odysses）被海妖引誘的故事：根據荷馬，賽倫是一種遊走在島嶼與礁石間的海妖，會用歌聲引誘海員後將之殺掉。因此，奧德賽在經過賽倫的海域前，就請朋友將自己綁在桅杆上，也要求朋友們用蜂蠟把耳朵塞住，不管他怎樣請求，都不能將他放下來！
 

過沒多久，他果然聽到海岸上傳來甜蜜而清脆的嗓音，突然間從心裡產生一股無法壓抑的慾望，想到那裡去。他請求朋友放開他，但是不管他怎樣哀求、恐嚇，被蜂蠟蓋住耳朵的朋友們卻什麼都聽不見。最後船隊終於平安駛過賽倫的島，英雄一行人才終於度過危難。
 

從當時的雕塑看起來，賽倫的形象並不是人魚，比較像是人臉鳥身的一種生物。到了羅馬時代，比較接近現代「半人半魚」的基本形象，開始成形：在老普林尼（Gaius Plinius Secundus）《博物誌》（Naturalis Historia）裡，就記載了現今里斯本一帶出現了一種不明生物，這些生物看起來像人，但是卻長著鱗片。「當它死亡時，甚至遠處的居民都聽到了它刺耳的噪音。」
 

同樣的，普林尼自己也聽過別人說在西班牙西南部出現一種「海人」，這些生物身體的各個部位都跟人類非常相像。然而，夜幕降臨，牠們就會偷偷爬上船，不管他們坐在船的哪裡，那頭就會立即下沉。
 

等到西元 5 世紀，人魚的基本設定已經大功告成了。在一位無名希臘學者所著的《生理學》（Physiologus）中，其中一段〈人魚的天性〉，就已經結合了人魚的基本設定：
 

在海裡，有很多奇妙物種......人魚就像一位少女，有著正常的胸部與身體；然而就在肚臍以下，她就不像女人，而是一條帶著魚鰭的魚。

她會弄沉船隻、並造成苦痛；她唱著甜美的歌聲—水手們會因為這些歌聲，而忘記操槳；他們會睡著，而且醒得太遲。船隻立刻被捲進漩渦裡，無法浮出水面。唯有智慧與警惕之心的人能夠返回……。
 

人魚的雙尾變種：被丈夫背叛的美露莘

隨著海上交通越來越發達、航海圖也越來越多樣化以後，人魚也開始出現各種變種。1460 年的《加泰隆尼亞埃斯特寰宇全圖》（Catalan Estense mappamundi）中，一次就描繪了三種不同的海妖，分別是半人半魚、半人半鳥和半人半馬（到底為什麼鳥和馬會出現在海中？）
 

不過在這個時期的海圖裡，還突然出現了另外一種雙尾人魚的海妖，就是星巴克的那個 Logo！
 

有人說這是賽倫，然而另外一種說法是，這個人魚形象與中世紀的另一名叫美露莘（Melusine）的海妖有關。
 

美露莘是 15 世紀流傳在法北和比利時地區的海妖，至於她那有名的雙尾巴，有人說是魚尾、也有人說是蛇或是龍。在原版的故事中，美露莘因罪遭受了懲罰，從此只要每到星期六，她就會變成半人半魚的樣子。
 

原本她就這樣習慣了每逢假日變身，一個人平靜的生活在森林中，直到有天，她巧遇了安茹伯爵雷蒙德。
 

雷蒙德對她一見鐘情，為愛沖昏頭，立馬向美露莘求婚。（為什麼古代歐洲的貴族好像都很常在森林裡向陌生人求婚？）美露莘思考再三後，提出一個條件：每個星期六，兩人絕對不能相見，如果能答應她這個要求，她就同意這場婚事。
 

伯爵二話不說的答應了。兩人不但結了婚，而且還接連生了 10 個小孩。不過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他們生下來的小孩多半都畸形，迫於家族壓力，伯爵打破了跟美露莘的約定，在星期六這天，偷窺了自己的老婆。
 

伯爵從房間門上的鑰匙孔裡偷看——看見自己老婆正巧在洗澡。在腰部以上的部位，美露莘仍然一如以往的美麗，然而當伯爵一瞟到美露莘腰部以下時，卻突然看見她沒有雙腿，而是像魚或蛇般的下半身！
 

伯爵完全嚇傻了。當然，美露莘發現後，氣憤難當，因此跳出窗戶、游進河裡。從此，雙尾人魚代表不祥的預兆，如果你看到她嘶吼、大叫，那意味著，那個地方即將出現死亡。

荷軍看見的人魚，其實是……

後來，陸陸續續都有航海家記述自己看見人魚。
 

1493 年，哥倫布（Cristoforo Colombo）發現三條美人魚從海中升起；1608 年，探險家亨利・哈德森（ Henry Hudson ）在白令海也看見了人魚。
 

……她的皮膚非常白，長長的黑色頭髮垂下來。在她下潛時，他們看到了她的尾巴，就像海豚的尾巴。

當然，有學者認為，人魚的真實面目其實就是海牛或儒艮，看到牠們就會招致不幸，實際上也只是個迷信罷了。
 

不過 1661 年發生在安平外海的目擊人魚事件，對荷蘭人來說，可能真的是個不祥預兆——
 

原來，鄭成功早就已經決意要進攻臺灣（鄭大哥！原來你說的都是騙人的！）。目擊人魚事件前八天，4 月 21 號，鄭成功便在金門料羅灣集結 2 萬兵馬前往澎湖，29 號下午荷蘭人所目睹的「人魚」，根據黃典權的《鄭成功史事研究》，可能就是鄭成功先來探查的潛水部隊。
 

這些前來偵查的明鄭潛水人員，遵循明朝舊制，留著長長的頭髮，因此被誤認為是人魚。
 

在那之後不到一天，鄭成功就率領軍隊抵達鹿耳門，攻克普羅民遮城後，展開長達 9 個月的熱蘭遮城圍城之戰，終於在 1662 年，荷蘭棄守，開啟臺灣的明鄭時代。到了 2021 年，荷蘭政權消失了、明鄭也覆亡了，在這一切政治權力來了又走的島嶼上，唯獨安平港一波一波的海浪聲，和曾經只是戰爭插曲的人魚傳說，一直延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