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女生在當裁判的啦！」從 NBA 到中華職棒，看球場上的女性裁判奮鬥史

哨音響起，籃球選手們等待著出界與犯規的判定；競技場上，柔道員們揮汗如雨，努力發揮自己的體能極限，展現出十年磨一劍的技術，互相攻擊爭取得分；棒球投手一球投出，等著主審的手勢宣判好球或壞球。在熱血的賽事中，各方出盡奇招、互不相讓，只為爭取最後的榮耀。因此，為了維持公平性，在每個足以決定結果的重要時刻，都需要裁判客觀的第三方介入。
 

往往裁判的一個判決，都會直接影響比賽走向，因此裁判必須公正不阿，不偏不倚。同時，裁判的權威也不容置疑，在比賽場上選手跟教練都必須服從和尊重裁判，否則整場賽事就失去了判決的標準和勝負的意義。
 

裁判對體育競賽的重要性既然是如此之大，那麼，應該要由誰來擔任呢？轉開電視不難發現，在多數男性主宰的體育競技世界中，賽事的裁判同樣以男性為主，有一說是因為選手不願讓女性裁判掌握左右勝負的權威，又或者是裁判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女性因為體能差距，所以不適合擔任。
 

然而，無論是什麼原因，裁判這項工作講求的不只是體能，透過專業訓練，女性一樣可以擁有裁判需要具備的專業與公平性，成為優秀裁判。歷史上就曾出現過許多女性裁判，她們在自己的領域奮鬥著，不斷突破玻璃天花板的限制，贏得了選手跟觀眾的尊敬。今天，就讓我們來說女性裁判的故事。
 

踢破性別框架：歷史中少數的足球女裁判

過去由男人主導的體育賽事，就連裁判也理所當然由男性擔任，尤其是在「裁判」角色發源的足球場上，時刻都有新的狀況發生，也更凸顯仲裁者的重要性。然而，在這個考驗體力也考驗權威的環境裡，也有少數的女性裁判存在。
 

1935 年，奧地利紀錄上曾出現一位女性裁判——伊迪特．克菱格（Edith Klinger）。她不僅出在女子足球比賽中擔任裁判，也曾在男子足球比賽中吹哨。而相較於克菱格以女性的身份擔任小型比賽的裁判，歷史上第一位在職業足球賽執法的女性，要一直等到 1968 年才出現。
 

來自土耳其的德拉珊．雅達（Drashan Arda），在伊斯坦堡受訓完成後，她先在半職業足球比賽中，開始她的裁判生涯，之後雅達移民到德國，在當地的業餘足球賽執法，服務 30 年後，她獲得了巴伐利亞足球協會 (Bavarian Football Association ，縮寫 BFV） 頒發的金色徽章和牌匾，感謝她為協會的付出。
 

也是因為如此，雅達作為世界上第一位女性裁判的歷史，才被協會提出，希望能為雅達爭取她應得的成就。直到 2018 年，國際足球總會（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Association Football，縮寫 FIFA）才補發信函給 73 歲的雅達，承認她是第一位職業足球女性裁判。儘管是遲來的榮光，還是讓雅達非常驕傲，她對媒體補充說：「能夠成為史上第一人是一種榮幸。 50 年前，我對我執法的第一場比賽充滿熱情。收到國際足聯寄給我的信，又一次經歷了那種興奮的感覺」。[1]
 

然而，這份遲來的成就，更是凸顯了競技場上的性別不平等。我們也很少有會看到有人特別宣傳第一位男性裁判的成就，因為大眾對男性當裁判，並在場上下判決視為理所當然；反之，當女性能偶爾擠進滿是男性的裁判之列，成為不得了的大事。
 

之後，足球場上也陸陸續續出現幾位女性裁判，並逐漸受到重視。例如 1991 年，由國際足球總會主辦的賽事中，首次出現所有比賽皆為女性裁判的難得場面；又或者是 2010 年，艾米．費恩（Amy Fearn）上場接替受傷的男性裁判，成為英格蘭職業足球賽中首位女性主審等等。未來，職業足球場上的女性吹哨聲，會不會越來越多？值得我們繼續矚目。

 

（↑↑英國裁判 Amy Fearn，是足球聯賽（The Football League）史上第一位女裁判↑↑）
 

從球員到第一位進入 NBA 的女裁判——維奧萊特．帕爾默

離開足球場，讓我們看看其他的運動。由美國國家籃球協會（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縮寫NBA）舉辦的男子職業籃球賽，是風靡全球的籃球比賽。由一個個高大的男子籃球選手組成的陽剛殿堂，會容許女性把持吹哨的權威嗎？
 

維奧萊特．帕爾默（Violet Palmer）是躋身 NBA 男子籃球殿堂的第一位女性裁判。 1964 年，帕爾默出生於加州林伍德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求學過程中，帕爾默接觸了多項體育運動：她跑田徑、打壘球也打籃球，在就讀高中時，帕爾默成為學校女子籃球隊的隊長，甚至還拿到籃球獎學金進入大學，可見她優秀的體育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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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奧萊特．帕爾默（Violet Palmer）↑↑）
 

帕爾默在大學期間也持續著他的藍球員生涯，直到 1986 年大學畢業，當時女子職業籃球聯賽（Women's 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縮寫 WNBA[2]）還未成立，因此帕爾默沒有機會成為職業籃球選手——不過他沒有因此感到喪志，懷抱著對籃球的熱愛，她選擇朝專業籃球裁判之路前進。帕爾默開始接受裁判訓練，並在接下來的 11年中，執法過高中籃球比賽、國家大學體育協會（NCAA）的女子決賽等等。
 

1995 年，不安於現狀的帕爾默開始再次開始受訓，以進入 NBA 擔任裁判為目標努力，經過兩年的時間，帕爾默終於在 1997 年，打破長久以來的性別天花板，成為第一位在 NBA 執法的女性裁判。同一年，迪．坎特納（Dee Kantner）也接著成為第二位進入 NBA 執法的女性裁判；女子職業籃球也同時開打，這一年真可說是女性在職業籃球重要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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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裁判迪．坎特納是第二位出現在 NBA 殿堂的女性裁判↑↑）
 

對帕爾默而言，擔任裁判的工作並不簡單，球員出身的她，常必須忍受年輕時留下的膝蓋傷勢，在場上跟著運動員們奔跑。除此之外，作為一名女性，帕爾默在職業生涯中的更是飽受歧視，塞爾提克的球評麥斯威爾（Cedric Maxwell）就曾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大喊：「你應該回到廚房去，然後提供我更多培根和荷包蛋，而不是在這邊指手畫腳」。
 

不過，如此直接在運動競賽中宣示性別差異的聲音，並沒有嚇跑帕爾默。直到 2016 年，帕爾默從 NBA 退休，長達二十年的 NBA 生涯中，她總共執法過 919 場的比賽。或許愛看 NBA 的你，也看過她在場上奔馳、吹哨的身影，但你是否能看出她走到這一步所耗費的努力呢？
 

臺灣第一位棒球女裁判

從足球到籃球，最後，我們來看一個臺灣人最喜歡、最關注的運動——棒球。提到臺灣的全民運動，如果棒球說第二，大概就沒有別種球類敢說第一了吧！從三級棒球到職業棒球，臺灣建構了完整的棒球發展體系，眾多的賽事也使得棒球裁判的需球變得很高。
 

不過，擔任棒球裁判是一件辛苦的工作，一場比賽常有可能長達三小時以上，不管是對主審或線審，都是很大的體能負擔。也因此，如同國外其他球類運動，臺灣的棒球場也是以男人為主的世界。不但少有女性球員，連裁判也都是男性擔綱；除了球童和防護員，棒球場內幾乎看不到女性身影。
 

儘管如此，還是有一位女性願意勇闖男人的天下，費盡千辛萬苦，接受專業訓練、承受歧視眼光，成為專業棒球裁判。這位女性名叫劉柏君，你或許曾透過《通靈少女》認識她過去的宮廟通靈經驗，不過，她更是臺灣第一位受到中華民國棒球協會認證的女性棒球裁判，也是第一位在臺灣全國性賽事執法的女性主審。
 

飽受重重歧視的艱辛裁判之路

劉柏君的裁判路上充滿各類歧視與障礙。從小喜愛棒球的她，國中時曾想加入學校的棒球校隊，卻遭到拒絕，原因只因為自己的性別。「妳是女生耶。」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阻斷了少女打棒球之路。或許，女性想與男性同場競技確實難度太高，那麼擔任裁判，應該不是問題吧？
 

於是，長大後的劉柏君在 2006 年參加 C 級裁判講習，以不同的角色與方式，朝著自己喜愛的棒球運動前進。殊不知，才第一天上課劉柏君就被老師勸退：「沒有女生在當裁判的啦！你去當記錄員。」到了第二天，講師甚至直接要她不要再來，更直白地告訴她，即使通過講習，也不可能有單位讓她實習。
 

事實上，臺灣棒球界流傳著許多與女性相關的傳言，像是「女性在賽事期間進入休息室會帶來衰運」或是「如果女性摸了棒球和球具，會帶來不祥之兆」。更不用說，女生要當裁判站在棒球場上，那就更不吉利了。
 

不出所料，現實的殘酷就如講師所說，雖然劉柏君仍堅持參加課程，並通過筆試跟體能測驗，取得 C 級裁判資格。不過，果然沒有任何一個單位願意讓她實習，並不是她不夠專業，而是：「女的就是不要。」這一路上許多聲音毫不掩飾地告訴她，因為身為「女生」，註定當不了裁判。
 

不只是「個案」的未來

幸好，不斷碰壁的劉柏君遇到了新店區聯盟裁判長洪夙明，獲得人生第一次實習的機會—— 2008 年，她終於成為合格的棒球主審。雖然來自男性裁判的冷嘲熱諷未曾停歇，但劉柏君持續的堅持與努力，也逐漸在球迷和球界中得到支持。她先是在 2009 年獲邀擔任紐約洋基隊來臺的隨隊翻譯，接著更獲得美國知名護具品牌 All-Star 的製造公司贊助的特製裁判護具，甚至更進入美國職業棒球裁判學校進修等等。
 

在這艱辛的旅途中，劉柏君以教名「索菲亞」出版了《靈界的譯者》一書；她的靈媒故事更成為電影《神算》與電視劇《通靈少女》的藍本，從此聲名大噪。連帶她成為臺灣第一位女性棒球裁判的故事，也因此得到越來越多支持，隨著大眾看見她的故事，質疑劉柏君能否站裁判的聲音變少了。不過，劉柏君也意識到，這不代表臺灣棒球界的性別意識大有進步，而是因為她被當成了可接受的「個案」。如果未來有其他女性想要進入棒球裁判的職業，很有可能同樣要歷經羞辱與歧視。
 

希望改變現狀的劉柏君，現在把心力放在編寫棒球裁判教材和推廣女子棒球運動，希望未來有更多女性踏入這個領域。
 

女性成為專業裁判之路，至今仍屬艱辛。隨著越來越多人披荊斬棘，挑戰這個傳統上屬於男性的領域，或許在未來，一個個被接受與尊重的「個案」會成為「通案」。希望有一天，裁判這項職業是以人的專業和體能狀態進行考量，而不再是性別刻板印象或迷信。
 

[1]資料來源：T-VINE<World’s first female football referee was Turkish, confirms FIFA>，2018/12

[2]由美國NBA主辦的職業女子籃球聯賽，成立於 1996 年並於 1997 年開始舉辦第一屆賽事，每年 5 至 8 月期間進行常規賽，9 月則進行季後賽，與男子籃球比賽的時間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