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領犯罪到資訊戰研究
1、您從什麼時候開始投入網路資訊戰的研究?
其實沒有很久,大概是半年前開始的。
我們幾個人組了一個讀書會,所以讀書會的成員橫跨各式各樣的研究者,有軍事、資訊科技、政治、法律,而我是犯罪學的代表。有一次聚餐的時候,有人提到現在關於俄羅斯資訊戰的研究越來越多,有軍事專家補充這跟中國很有關係,但在臺灣幾乎沒有學者研究。我們想說先把這個議題相關的學術論文翻譯成中文,先知道國外討論的重點是什麼,然後把這些討論跟我們的現況來做比較。
我們雖然已經有了些研究成果,但沒有搶著公佈,因為想先讓大家對此有所警覺就好了。當時主要在做的,是針對俄羅斯的狀況到各地演講,比較少提到中國這塊,因為畢竟這涉及情報。
研究的過程中發現臺灣其實專家也不少,東亞所、戰略研究所的學者多多少少都有研究這一方面的事情,只是這些人就算有專業知識,也不方便寫成文章發表。所以那時候我們做了很多訪談,都是為了把這件事情挖清楚。但就是因為它牽涉太廣了,所以就算你很懂戰略,也不一定懂資訊科技、不一定懂程式等其他圈子的事情;再來,就算你這些都懂了,也不一定能理解資訊戰,因為資訊戰運用很多心理學的東西,這些東西非常雜,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領域。至於,實務上要怎麼做犯罪偵查又是另一回事。
2、資訊戰與您之前的白領犯罪研究有什麼關係嗎?
白領犯罪可以分成幾個大區塊,譬如說大公司的犯罪,或者金融犯罪,又或者國家犯下的大屠殺這種罪刑。白領犯罪講白了就是有權有勢的人的犯罪,有權有勢的其實就是國家和公司,這是最主要的兩支,我研究的對象是公司。
研究國家犯罪的人非常少,大概只有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白領犯罪學者是在研究國家犯罪,因為資訊很難取得。研究國家犯罪的人,大多聚焦在環境的破壞、對於大公司的放任,或者屠殺、饑荒這類的。另外還有戰爭,這個戰爭講的不是資訊戰,是一般國家跟國家之間戰爭造成的平民傷亡。這個領域是相對於街頭犯罪的,所謂街頭犯罪就是殺人、強盜、強制性交等犯罪形式。而資訊戰就是很典型的白領犯罪,因為它是國家加上公司共謀的新型態犯罪形式。
3、資訊戰的研究需要哪些領域的人?
其實這個研究最主要的架構就是犯罪偵查。一開始要先從戰略研究出發,知道中國資訊戰的模型大概有哪些,其他國家應用的模式有哪些,然後再一個一個去蕪存菁,看哪一個比較適合用在臺灣身上。跟其他國家做比較之後,才可能知道臺灣的處境是怎樣。
一旦找到了,就要開始進行假設。其實這跟做實驗很像。基本上就是假設之後,會有工程背景的人來做驗證,如果驗證成功就代表這個模型存在,驗證不成功就代表這個模型不存在。
除此之外,還需要懂英文、俄文的人才,能夠快速閱讀國外的文獻。這些人最好還要有軍事背景,不然光是懂俄文其實也不夠。像有心理學背景、知道兩岸關係發展的人也是需要,雖然我覺得裡面最重要的是犯罪跟軍事這兩個背景的人,有了這兩種人之後,我們對整件事情會有比較完整的認識。當然,還需要像工程的背景,如果沒有工程師的話,這個東西其實做不起來。至於統計的人才也需要一些。我們那時候甚至問到物理背景的人,因為我們試圖用熱力學的模型來解答訊息流動的模型。這個模型其實蠻重要的,因為訊息流動間其實是有所差異的,不同的源頭發出來的訊息會有不同的散佈形式。
這個過程中,我們也會接觸到一些專門調查在區塊鏈中洗錢的組織。這件事情其實需要做「社會網絡分析」(social network analasis),而網絡分析有一些可以應用到訊息散播的模型上。但其實兩者是兩件事情,彼此有一點差異。一個是訊息怎麼散播的模型,另外一個是人跟人接觸的模型。
重點是需要很多其他領域的人的協助,才有辦法比較完整地追出訊息散布的源頭。所以如果沒有這些我剛剛講的工程或物理背景的人,這個研究根本只能放在假設階段。
4、收集資料、做研究時,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困難是還好。資訊戰主要的重點在於滲透,要做一些反滲透的工作當然比較困難。
少了國家的力量,我們的角色要做這些不是那麼容易。像國外現在有很多網路應變中心,這些都是由國家先成立戰略單位,再外包給民間進行調查。基本上要國家跟民間合作才有辦法快速行動,否則國家人力調動上也有困難。所以我們現在就是能做的先做,等到國家動起來之後再一起合作,這可能是目前比較妥善的方式。像我們有法律小組的朋友,現在就在推修法,推動《境外勢力代理人法案》。
不斷進化的中國網軍
5、您研究的過程中最訝異的發現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