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留在喬治城的愛：賈桂琳甘迺迪的故居巡禮

那是 1951 年的事了，住在喬治城的甘迺迪當時 34 歲，結識了 22 歲的賈桂琳。

最近有部電影《第一夫人的秘密》上映，由娜塔莉波曼主演，描述賈桂琳甘迺迪的故事，這讓我想到華府有個喬治城。好在華府有喬治城，不然這個聯邦政府所在地實在有些嚴肅無趣。

小時候第一個認識的美國總統夫人就是賈桂琳（Jacqueline Kennedy Onassis，1929-94），人稱賈姬（Jackie）的她跟《飄》裡的郝思嘉，壟斷了我對美國女性的認知。人生難得棋逢對手，賈姬是火蛇（獅子座肖蛇），甘迺迪是風蛇（雙子座肖蛇），彼此加持卻也相互較勁，世人多把焦點放在他們各自風火的婚外情，因此唯一見證過他們單純飛揚的喬治城，格外顯得清新可貴。

整個 1950 年代，賈姬在喬治城就學修課、擔任攝影記者、戀愛訂婚，賈姬成為議員太太後，從這裡走入了白宮。她把白宮打造成藝文空間，也把自己變成藝術品。賈姬天生高挑是衣架子沒錯（約 170 公分），但臉上線條卻略顯剛硬，雖然如此，她有本事讓「仇」人眼裡出西施，當赫魯雪夫跟甘迺迪見面時，這位前蘇聯總理說：「我想先跟賈姬握手。」她讓冷戰時期多了份俏麗與摩登，我從此認為喬治城只適合短髮女性出沒。

甘迺迪遇刺後，喪偶的她暫回喬治城，跟甘迺迪在一起的三千多個日子，即便有瑪麗蓮夢露、有古巴飛彈危機、有達拉斯暗殺，她仍以「卡美洛時代」（Camelot Era，原指亞瑟王的城堡）一詞總結丈夫朝氣勃發的黃金時代。

回過頭來看賈姬，女人們似乎都該看看賈姬戲劇性的一生，女人的每個人生階段，無論好壞順逆，幾乎都可在賈姬身上找到投射。她風光的背後有我們看得懂的箇中冷暖，她的兩次婚姻都以喪偶收場，且遇到小三高調嗆聲，五次懷孕三次不順，你可以說她子運弱，煙癮大，愛四處搬家動了胎氣，但她性格堅毅導致身心負荷大也是原因。她建立了現代成功女性的高標範本，她跟我們一樣，又跟我們不一樣，所以才能躋身美國最受歡迎、永遠經典的第一夫人。 

認識甘迺迪之前的富家女賈姬

賈姬出生於 1929 年的紐約上流社會，她有八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她有個英俊風流的老爸，因此對於男人習性她可是從小訓練有素。馬是她終身的摯愛，賈姬 3 歲開始學騎馬，11 歲時因獲得全國青少年馬術比賽冠軍，而被登於《紐約時報》。

賈姬從少女時期就嶄露對文藝的喜愛，身材高挑的她喜歡法語和芭蕾，夢想成為作家，在母親栽培下舉止優雅、儀態窈窕。大三時曾遠赴巴黎索邦大學，大四再轉回華府喬治華盛頓大學，1951 年自該校畢業榮獲法國文學學士學位。

賈姬出社會第一份工作在《華盛頓時代先鋒報》擔任採訪攝影記者，週薪 42.50 美元，工作期間她還抽空到喬治城大學選修歷史課程。她採訪過的大人物包括尼克森總統、艾森豪總統、以及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等，當然也包括自己日後的夫婿甘迺迪。

甘迺迪單身時的租屋處

甘迺迪當總統前，從 29 歲到 43 歲一直都住在喬治城。這個波多馬克河邊的小城，精巧迷人、優雅浪漫。1946 年，甘迺迪跟妹妹 Eunice 及助理 Billy Sutton 共同在這間掛著國旗的三層紅磚樓房住了三年，他們請了一個廚娘和黑人管家，據說甘迺迪經常把穿過的髒衣丟在椅子和沙發上，而且書架上還藏有未吃完的漢堡。

1949 年，甘迺迪與妹妹搬到有著煙囪的四層樓街角屋，幾年後妹妹出嫁，甘迺迪也就搬離這裡。我瞥見這棟頗為大器的屋內種了好幾盆姿態大方的蘭花，猜想現任屋主也是品味雅緻、頗有來頭之人。 

甘迺迪熱戀賈姬時的居所

1951 年，當時擔任眾議員甘迺迪在這棟鵝黃小樓租屋，夏末時他在一個朋友晚宴中首次見到賈姬，當時她已有論及婚嫁的紐約證券經紀人男友 John Husted，後來她取消婚約其實跟甘迺迪並無關係，純粹因賈姬的媽媽認為男方配不上她。

九個月後，賈姬與甘迺迪再次在共同朋友的晚宴上遇到，這次甘迺迪起身，彎腰越過了桌上的蘆筍，開口要求跟她約會。

賈姬曾在一封信中自陳，她預感這段戀情會有快樂的結局，因為對方年紀不小且政治生涯需要女主人出場的時候到了。她說：「如果他向我求婚，應是基於現實考量，他就像我爸，喜歡到處拈花惹草，即使結了婚也需要靠征服其他女人和不斷調情來證明自己仍有魅力。」23 歲婚前，她就清楚認知這段關係的本質，後來待甘迺迪選上參議員後，他們的戀情更急速升溫。從初識、再見、交往，全都發生在這棟鵝黃小樓時期。

1953 年，參議員甘迺迪偕同賈姬，參加艾森豪總統就職舞會，此時甘迺迪已搬到這棟白色樓房。後來，賈姬飛到英國進行採訪工作，甘迺迪在這間屋內拍了封電報給她，強烈的相思之情使他決定在愛爾蘭式的小酒館Martin's Tavern向她求婚。

同年秋天，他們在紐約完婚，他 36 歲她 24 歲，賓客超過千人，倆人選在犯太歲這年結婚，也許間接導致了複數婚姻的產生。

新婚時的紅屋與雜貨店

賈姬從墨西哥與加州蜜月旅行回來後，住進他們暱稱的紅屋（Red House），愛的小屋。不久，甘迺迪因脊椎舊傷復發需開刀，他們離開喬治城搬回麻州，只在這住了短短五個月。 

得到普立茲獎的故居

1955 年，甘迺迪出版了《當仁不讓》（Profiles in Courage），據說是賈姬鼓勵丈夫利用調養身體的時間寫書。同年賈姬首度懷孕，但胎兒三個月後不幸流掉，隔年她又生下一個死胎女嬰，連著兩次孕程不順，對 27 歲的她打擊不小。

兩年後，甘迺迪與賈姬再度搬回喬治城，買下喬治城的第一間自宅，在這裡居住時，甘迺迪出版的《當仁不讓》一書得到了普立茲獎，此時他已被民主黨視為競選總統的明日之星。

登上白宮寶座的磚厝

1957 年底，賈姬終於在婚後四年，平安生下了第一個女兒卡洛琳（Caroline Kennedy，目前為美國駐日大使），這份喜悅得來不易，因此甘迺迪特別買下獨棟紅磚屋，送給她作為賀禮。他們入主白宮前一直住在這裡，住了三年多，算是喬治城所有故居中待的最久的地方。

1960 年，甘迺迪宣布競選總統，進入緊鑼密鼓的選戰高峰，年底 43 歲的甘迺迪以些微差距擊敗了共和黨的尼克森，榮登美國第 35 任總統，31 歲的賈姬也成為美國史上第三年輕的第一夫人。兩個禮拜後，甘迺迪與賈姬的第二個孩子小約翰甘迺迪出生。

1961 年 1 月 20 日下著雪的早晨，甘迺迪夫婦，帶著三歲的女兒與兩個月大的兒子，一家四口就是從這裡出發，進入白宮，為美國注入二戰結束以來最新鮮的一股氣息。 

香奈兒套裝的第一夫人

從踏入白宮，到甘迺迪被暗殺為止，將近三年時間，賈姬將白宮變成一個世界級的官邸藝文博物館，在此之前沒人這樣做過，並透過電視放送給全美國民眾欣賞。賈姬也讓自己成為全世界最會穿衣服、最有品味的女人，人們爭相模仿她的頭髮、服飾、配件、珠寶等。

比起其他的第一夫人，賈姬也有更多外交出訪的機會，這與她流利的外語能力有關係。出訪法國時，她充當甘迺迪與戴高樂之間的法語翻譯；古巴危機前，她去義大利以義大利語進行訪問；古巴危機後，她以西班牙語在邁阿密發表演說。1962 年的 10 月，古巴飛彈危機期間，她一直陪在甘迺迪身邊，或許心力交瘁，因此隔年她第五次分娩，卻因早產緊急剖腹，兩天後嬰兒仍不幸夭折。

1963 年 11 月 22 日，賈姬陪同甘迺迪去德州達拉斯為競選連任的活動造勢。當天車隊駛過人群，突然之間槍聲大響，賈姬先是看看丈夫，馬上發現甘迺迪有些不對勁，後來兇手隨即補上第二槍擊穿腦袋，穿著粉紅香奈兒套裝的賈姬馬上爬上後車蓋，跟最近的特勤人員示警。 以下是甘迺迪遇刺影片，內容血腥，兒童不宜。

甘迺迪被送進醫院後，她拒絕使用院方提供的任何鎮定藥物，一路隨侍在旁。甘迺迪遇刺後的兩小時，她穿著沾著血跡的粉紅色套裝，親眼看著副總統詹森在達拉斯機場的空軍一號上宣示就職。兩天後，她堅持仿照林肯總統的規格來為甘迺迪舉行國葬，帶著兩個稚子，出席國葬大典。

一星期後，她接受專訪，她將甘迺迪的白宮比喻為亞瑟王的卡美洛城堡，她說，美國會再出現偉大的總統，但永遠不會再有另一個卡美洛了。

年僅 34 歲的她，面對全世界高度關注的時刻，她的用典、涵養、沉著，贏得世人尊崇，也因為她的註解，人們從此歸結甘迺迪主政時期是一段閃耀夢幻、田園史詩般、一去不復返的美好時代。

新寡後的落腳處

甘迺迪過世後，詹森總統上任，賈姬得儘快搬出白宮，她帶著六歲女兒、三歲兒子再度回到喬治城，這個她熟悉的地方。起先她有意在喬治城獨力撫養小孩，便積極物色合適的房子，最終買下這間建於 1794 年、有著 14 間房間的大宅，這裡曾是早年一位政治家的故居。

但她旋即發現，兩個小孩簡直成為八卦新聞的現成釣餌，幾個月後，她穿著小短靴，帶著孩子離開喬治城，據說這間房子的地下室還保存著當年兩個小孩的玩具，以及她裝潢時留下的布料。

幾年前，我正午到訪這裡時感到一股人去樓空的悲涼，不知是因為名列國家歷史古蹟的老宅磁場關係，還是院前這一大片樹蔭落葉。但就這樣，喬治城沒能留下她。

而這間名宅，一度成為美國現任總統女兒，伊凡卡川普有意買下的房產標的。

傳奇之後

1964 年，35 歲的賈姬搬到紐約曼哈頓的第五大道，展開另一階段的人生。在那之後，她拋棄了前第一夫人的種種禮遇，再嫁希臘船王歐納西斯。然後又從希臘回到紐約，擔任出版編輯，與比利時裔的鑽石商人同居，還有許多關於她複數戀情的流言蜚語（與蘇聯芭蕾舞者紐瑞耶夫那段滿促咪的）。

1994 年，她被診斷出患有淋巴癌，終於戒除多年的吸煙習慣，同年她在紐約自宅睡夢中過世，享年 64 歲，留下近 4500 萬美元遺產給兩個孩子。

最後，她被安葬在阿靈頓國家公墓，甘迺迪旁邊，我想，她對這個結局會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