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暗房中取出玻璃底片,塗上調配完成的感光乳劑,放入相機中。「......三、二、一!」玻璃板曝光形成潛像,經繁複地顯影與定影過程,最終形成底片負片,再經過沖洗,小小的相紙上呈現了被攝影者的姿態,同時也呈現了攝影者的視角。
「攝影」這項技術,從十九世紀來到臺灣開始,先後造訪寶島的外國人們與來自日本帝國的殖民者,藉由攝影的視角觀看與呈現臺灣的樣貌,為我們留下了難得的紀錄。不過,是從何時開始,臺灣人才真正地開始從「被觀看者」,作為「觀看者」之一呢?
1900 年,總督府開放民間印刷事業,在這一片嶄新的事業「藍海」之中,不少商業寫真館雨後春筍般地成立,為了能在這個嶄新的市場中拔得先機,日籍或臺籍的經營者們紛紛出奇招,無論是從燈光的技巧、服飾打扮、布景陳設都創造出個人的風格,爭奪顧客喜愛的同時,也引發了業餘攝影的風潮。
從此往後,一群臺灣的攝影師們,開始以另外一種視角,記錄下日治時期的生活樣態,成為有別於日治初期殖民政府,從上位者的角度進行風土考察或殖民的影像紀錄,成為現今我們考究當時社會風貌的另一種珍貴材料。
臺灣第一位攝影學士──彭瑞麟與アポロ(亞圃廬)寫真館
彭瑞麟(1904-1984),原本為美術教育者石川欽一郎的學生,在石川的推薦下,他進入了日本東京專科寫真學校(今東京工藝大學)學習寫真技術。他不負眾望,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成為了臺灣第一位專攻攝影的學士。
學成歸臺後,他在臺北開設アポロ寫真館(亞圃廬寫真館),同時投入攝影教育開設寫真研究所,並積極地嘗試各種攝影技法,更在 1938 年以作品《太魯閣之女》靈巧的構圖、搭配上東京寫專校校長結城林藏私下傳授給彭瑞麟的漆金寫真祕法,入選「每日新聞」主辦的「日本寫真美術展」。
由彭瑞麟開設的「亞圃廬寫真館」位於大稻埕太平町,此區自清代而來累積了濃厚的漢人文化與風俗,更是日治時期漢人主要的集中地。 從彭瑞麟的影像作品中,可看到當年大稻埕的景象,彭瑞麟於寫真館內由上而下的拍攝,可看到當年大稻埕的景象,彭瑞麟於寫真館內由上而下的拍攝,視線從招牌間探出,猶如窺探的角度,記錄下大稻埕熱鬧的廟會遊行。
全家出動的外拍團隊──吳氏兄弟與金淼寫真館
由吳金淼、吳金榮兄弟倆主持的「金淼寫真館」,是當年中壢有名的寫真館之一。跟前文提到的彭瑞麟一樣,吳金淼自幼也喜歡繪畫,可惜未能成功赴日習畫。受到同為主持寫真館的好友陳振芳影響,吳金淼也愛上攝影,並一頭鑽入攝影工作,於 1935 年 6 月取得政府的「寫真營業許可證」,金淼寫真館正式開始掛牌執業。
和其他寫真館不同的是,金淼寫真館可說是吳家總動員,寫真館上上下下都由家人打點。由吳金淼(合照畫面中右二)主持整個寫真館,畫面右側抓著一隻小狗的則是小弟吳金榮,在寫真館包辦暗房裡的大小作業。妹妹吳明珠(左一)負責底片的修整,母親吳鍾緞妹(左二)掌理財務,而父親吳阿昌(左三)則擔任機動的助手。
此外,活躍於在地的金淼寫真館也包辦了楊梅地區大小場合的「委製外拍」,時常出機至地方上的重要場合中幫忙攝影,這也讓金淼寫真館成為日治時期,紀錄與刻劃了楊梅地區豐富的社會文化、庶民生活的重要代表。
從前述幾間照相館的簡單介紹中,可以知道在殖民政府開放民間印刷事業後,當時的臺灣攝影師們,如何開始嘗試以自己的視角記錄著臺灣的各種生活風貌,綻放出臺灣攝影史上一段璀璨的黃金年華。
可惜,好景不常,這段攝影史上的光輝歲月,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開打,殖民政府開啟「登錄寫真家制度」,對底片、藥水等攝影器材進行管制後,日治臺人的攝影記憶,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湮沒於歷史的洪流裡。
- 吳金淼,1944 年,《吳金淼與雙親、手足》, 國家攝影文化中心典藏,網址:https://ncp.ntm.gov.tw/ShowExGal.aspx?EXID=97&EXGID=7140(點閱日期:2020 年 11 月 8 日)。
- 林草,1905-1910 年,《霧峰林家「頂厝」.林階堂》,國家攝影文化中心藏,網址:https://ncp.ntm.gov.tw/ShowExGal.aspx?EXID=97&EXGID=7131(點閱日期:2020 年 11 月 7 日)。
- 馬國安,2018 年,《臺灣攝影家:彭瑞麟》,臺北:臺灣國立博物館。
- 彭瑞麟,1938 年,《太魯閣之女純金漆器寫真》,國家攝影文化中心藏,網址:https://ncp.ntm.gov.tw/ShowExGal.aspx?EXID=97&EXGID=7135(點閱日期:2020 年 11 月 7 日)。
- 簡永彬等著,2019,《凝視時代:日治時期臺灣的寫真館》,新北市:左岸文化出版;遠足文化發行。
相關連結:
國家攝影文化中心-官方網站
國家攝影文化中心-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