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要當棋子,還是塞子?」
要不是長榮海運公司的巨型貨輪「長賜號」卡在蘇伊士運河上,被喻為堵死航道的「塞子」,韓國瑜這句話可能隨著政治熱潮的消退,逐漸消失在記憶中。
埃及時間 3 月 23 日上午 7 點 40 分,這艘船身近 400 公尺、重達 219,079 噸的巨型貨輪「長賜號」阿賜,通過蘇伊士運河時,忽然偏離航道、船艏深陷河岸,橫向阻斷航行去路,造成蘇伊士運河斷航,成群等著通航的船隻,卡在前後,動彈不得。
這起尷尬的意外,隨著社群媒體上的各種迷因圖,瘋傳全球,遠在 8,500 公里外的臺灣,開始流行起諧音哏:「大排/牌長榮」。熱潮維持了六天,海內外媒體不斷追蹤船隻的救援行動,直到荷蘭打撈公司 Boskalis 成功搶救,長賜號才終於成功脫困。
因為這起事件,讓蘇伊士運河的功能再度受到熱議。事實上,蘇伊士運河的「堵塞史」,早在運河通航後不久就開始了──當中最引人注目的,也是這次事件後得到回顧最多的,應該是 1967 年,15 艘船一起卡在蘇伊士運河上,一卡就卡了整整八年,壯烈的黃色艦隊。
因為六天的戰爭,他們受困八年
蘇伊士運河自開通後,很少長期斷航,但 1967 年爆發的六日戰爭,卻造成蘇伊士運河被封鎖長達整整八年。
嚴格來說,短短的六日戰爭,只是「以阿衝突」的一段插曲。[1] 這場短命戰爭的導火線,是當時埃及總統納瑟,為了支援敘利亞,派軍至以色列和埃及邊界,宣布關閉紅海的蒂朗海峽、封鎖以色列國土。
此舉引起以色列強烈憤怒,空襲報復埃及,戰爭隨即爆發。
埃及軍方不敵以色列,節節敗退,總統納瑟為了避免以色列進一步控制住埃及國家命脈蘇伊士運河,下令用大量舊船、水雷封鎖運河航道──而正在運河上毫不知情、緩緩往南行駛的 15 艘船,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硬生生地被封鎖在裡面。[2]
戰爭在短短的六日內告終(結果以色列大敗埃及與敘利亞聯軍),但這 15 艘來自各國、受困的船隻,卻因為埃及當局維持封鎖運河政策,迎來走不出蘇伊士運河的「水牢」。
船隻在沙漠風沙的多年吹拂下,沾滿黃沙,被人們稱作「黃色艦隊」。在這八年中,黃色艦隊的船員們有些得以離船返家,有些為了維護船隻,分批上船服勤,以3 、4 個月一輪的頻率輪替。「黃色艦隊」分別來自八國,分屬美蘇不同陣營;但在這受困的八年間,艦隊船員們放下政治立場,一起舉辦運動競賽、發行郵票、吃飯喝酒,形成一個緊密的互助社群,而艦隊也形同一個社區,有的船提供宗教服務,有的提供醫療服務。
1973 年贖罪日戰爭後,以阿緊張關係緩和,蘇伊士運河中的水雷及船骸也慢慢被清除。1975 年運河再次開啟,經過漫長的 8 年 3 個月又 5 天,黃色艦隊終於可以返家。但由於長時間停航,多數船隻必須用拖船幫忙拉走,只有來自德國的兩艘船,「明斯特蘭號」與「北風號」,可以自行瀟灑返航。
相較於堵住運河的長賜號,「黃色艦隊」其實是反被運河圍困的受害者。真正能與長賜號相比的,應該是蘇伊士運河史上,那些因為各種離奇原因擱淺,影響運航的大小「塞子」們……。
「阿賜」之前,運河上的「塞子前輩」
蘇伊士運河,是一把切開亞洲與非洲大陸的刀刃,闢建這條人工水道的大膽構想與嘗試,早從西元前十二世紀左右就開始了,直至三千多年後,這條水道才在現代工程技術下,擺脫復建與停工的循環,成為今日所見的蘇伊士運河。
從報紙中查找,會發現這條媲美金字塔奇蹟,工程花費了整整 11 年、耗資 1860 萬英鎊(考慮進通貨膨脹率,換算後的金額超過臺幣 687 億)、強徵動員埃及貧民穿越沙漠去挖土而打造的蘇伊士運河,就算不是連年發生事故,卻也遠遠稱不上是波瀾不驚。通常幾年內就會出現一起事故,但也有一年就發生數起的記錄。[3]
如前所述,蘇伊士運河的「堵塞史」,早在運河通航後不久就開始──不,從通航的當天就開始了。
蘇伊士運河在 1869 年 11 月 17 日啟航,當日的跨國船隊遊行,是開幕活動的重頭戲,當時就有一艘法籍船隻不小心擱淺。五天後,一艘埃及的蒸汽船「拉提夫號」也擱淺在蘇伊士港,兩天後才順利脫淺,差不多同一時間,還有數艘船也在運河遭遇同樣不幸命運。
上述這些擱淺的船,並未影響蘇伊士運河通行,最早的「蘇伊士運河之塞子」,應該是一艘名叫「皇家黑貂號」的船隻。它在開航那年的 12 月 6 日擱淺,害其它數艘船隻跟它一起卡在運河中。
雖然上述事故都被排除,也未對運河造成嚴重衝擊,但甫通航就傳出種種意外事件,引起普羅大眾對運河深度的質疑,迫使蘇伊士運河的總工程師跳出來澄清,運河功能正常。
從今日的角度來看,塞住連結世界經濟命脈的蘇伊士運河,絕非小事。奇怪的是,十九世紀的老記者們似乎對蘇伊士運河上的「交通事故」興趣缺缺,他們通常只用迷你的篇幅、兩三句帶過,不像這次「大排長榮」事件引發的媒體熱議。
為什麼會這樣呢?一起發生在 1934 年的事故,透露了一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