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誌」是故事推出的一個全新企劃。
談歷史故事可以有很多面向,人物、國別、經濟、技術、感官、心態等,而我們這次想要站在一個很特殊的角度,來談「物質」。
所謂的物質史,也就是主角是「物」,物可以有兩種意涵,一種是「物質」、一種是「物件」。
物質,指的是在人類世之先原本就存在於自然生態的物質,透過人類的介入,或培育、或馴服、或開採、或提煉,而成為人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物資。
所以,不管是跟生活息息相關的米、糖、鹽、茶、咖啡、醋、酒、小麥、可可、菸草、馬鈴薯,或是動物的狗貓牛馬豬羊,又或者是礦物的金銀銅鐵、水銀、矽礦;物件,則是人類掌握技術之後創造出的人造物,包含紙、陶瓷、漆器、建築、玻璃、混凝土、電器、汽車、鐵道、炸藥、電腦等等,都可以是主題。
在「格物誌」的企劃裡,我們每次都會選出一個「物」作為主題,談談它們的自然特質,以及人類首次與它們相遇的場景;接著,我們會談到為了這個重要的物質,人類如何開採、生產、交易,乃至發展出獨特的文化儀典;最後,我們也會討論到「物」進入人類社會,引發的問題與負面影響,好比說身心副作用、過度依賴與成癮反應,因為物的稀缺而導致戰爭等等。
所以讓我們換個角度,先請戰爭英雄與帝王將相讓個位,這次「純粹的物」會站到臺前,讓它說自己的故事。當「物」不再作為人類生產作息的客體,我們會發現,這些貫穿日常生活的必需物質,竟是架構起人類文明史的主幹,甚至推動了時代的進程,促發了許多重大事件。
「由小見大、由物見史」,正是「格物誌」這個專題的初衷原意。
談到「物」的歷史,我們期望這不只是歷史研究,而像是戰戰兢兢面對解剖臺上的外星人屍體,必須找來所有領域的專家:我們期望全方位地理解它是甚麼、有甚麼作用、對我們有多重要;也期望從物理、化學的角度明瞭成份、屬性,乃至於對人的影響;我們更必須知道培育它的環境,氣候、土壤、水文、品種,甚至是天然災害、地質作用等。
正因為物質是一門橫跨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人文學科三大領域的主題,所以每一次的企劃內容,我們都希望依循這樣的層次一階一階地討論。以下就是「格物誌」的思考探索層次。
自然科學中的物
物質與生產
每一種物質,都有它的物理與化學屬性。葡萄酒中的單寧酸、茶的兒茶素、咖啡的咖啡因、菸草中的尼古丁,這些可以寫成複雜化學式的奇特化合物,都會與我們的生理系統產生複雜作用:讓我們提神、讓我們放鬆、讓我們抗氧化,或讓我們上癮。
又好比矽這種元素,在不同溫度壓力下,會分別呈現導電與電阻的特性,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半導體。矽在地球上含量豐富,卻總以氧化的化合物形態存在,形成水晶、石英、花崗岩等等不同的物質,然而正因為其半導體的特性,不管是鐘錶裡的石英、還是你手中的電子產品,矽製品總與資訊紀錄、時間變化這些神秘命題有關,彷彿古老地球的記事簿。
這些元素與化合物的特殊屬性,為人類生活造就了不同的便利,所以了解一個物質的基礎屬性,是我們探討物的最基本打底工作。
其次,原生的自然物,也與孕育出它的自然環境息息相關。
全世界最原始的茶種,為什麼出現在川康滇交界的地區?最原始的咖啡,為什麼出現在衣索比亞高原?最原始的人蔘,為什麼只在長白山麓成長?為什麼只有法國香檳–亞登(Champagne- Ardenne)大省地區生產的香檳酒才能被稱作香檳?
這些問題的答案,都與當地的氣候、雨量、土壤、水文、經緯度、海拔有關,不是這樣的環境,就無法培育出這樣的特殊品種。甚至,連時間都很重要。許多愛酒人士在品酒時,都會特別選擇 1989 年份的紅酒;即便同一個酒莊出產的名酒,仍會因為每一年的氣候、溫度、雨量與土壤酸鹼度差異,而使紅酒產生微妙的口感變化。
探討自然環境的另一個主題,就是人類試圖在異地複製生產物的經驗。英國人試圖在印度阿薩姆省生產中國茶葉、美國人試圖在加州縱谷種植葡萄釀酒、澳洲人為了打獵將英國野兔帶到澳洲繁殖、臺灣人為了養殖引進吳郭魚。
然而,原生品種在異地成長,終究會出現或細微或顯著的差異。「橘越淮為枳」,有人試圖維持原生物種的品質口碑,有人則接受全新的品種。臺灣人吃慣了華南品種的秈稻,吃粳稻的日本人卻嫌臺灣在來米黏性太差,所以磯永吉透過雜交與培育創造了蓬萊米,在濕冷的竹子湖上,模擬日本海沿岸的越後國環境,培養出熱帶也能生產的粳米。
每一個被人類廣泛接受的物質,都經歷過從原產地拓展全球的過程。人類改變了物種,甚至混種產生了新的品項,新舊物種之間的系譜關係,也在自然科學中,摻入了人類的足跡。
人類與物質的初遇
詹宏志先生在談小說名著《環遊世界 80 天》時提到,人類文明的建起,總是從一無所有的蠻荒開始,一步步建立文明的秩序。
人類在蠻荒中、在曠野中,一株株遍嚐植物草藥,一次次打磨石器,慢慢打造合手的工具,建立起自己的宜居天地。這些改造自然、從無到有的過程,正是文明的濫觴。甚至可以說,人類的文明就是奠基在每一次接觸新物質、新現象,經歷億萬次的「嘗試與謬誤」(try & error)之後,才能透過語言與經驗傳遞,慢慢形成知識。
在衣索比亞高原上,人類第一次嘗到咖啡果實之後,竟獲得了意外的力量與無比的專注力。他們將咖啡果實奉為神物,讓戰士在戰鬥前舉行宗教儀式服用,好獲得上天授予的戰鬥力。9 世紀時,據說牧羊人卡爾迪在一次高地放牧中,發現羊群吃了一種特殊的紅色果實後異常興奮,於是咖啡開始走進了伊斯蘭世界,走進了人類世界。
沒有人確切肯定,人類是多久以前將狼馴服成狗的,起始可能是有人救了某隻受傷脫隊的狼,或是收養了父母死亡的幼狼。狼高度服從群體紀律的特性,演變成了對人類飼主的高度忠誠。我們可以確定的是,人類馴服了狗,這件事與人類開啟狩獵生活一定有緊密的關聯。
同樣,沒有人確定野馬何時被人類馴服,但是自從人類首度跨上了馬背,他的活動範圍從一天幾公里,躍升為幾十甚至上百公里。幾乎可以說,有了大規模馴養的馬匹,那些疆域廣闊的超大尺度帝國才有可能誕生。
在人們滾圓木的時候,第一個想到「如果打造一個類似圓木可以滾的東西,不就可以輕鬆地運送重物了嗎?」的人,慢慢打磨出了輪子的原型;理解到閃電打雷只是自然現象後,第一個想到「讓閃電產生的巨大能量為我們所用該有多好?」的人,開始想辦法「把閃電捕捉進瓶子裡」。
這些突發的異想,終究衍生出了「把蒸氣捕捉起來,用巨大的壓力推動輪子」,以及「在巨大的瀑布水流轉化成電力」等等發明,讓人類文明發展到前所未有的境地。
正是這些「可以吃嗎?」、「假如我可以騎上去」、「把兩個東西摻在一起不就好了?」「假如航行到大海邊緣會不會摔下去?」的「A-ha moment」,如彗星般撞擊到某個人的腦海中。不管他當時嗑了甚麼,這種大膽實驗的精神,讓人類從此走上一條跟以往不同的路。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這些 moment 都是很值得講的好故事。
物質與社會
作為交易品的物質
當人類對物質有了需求、依賴之後,它就進入了社會的生產交換體系。
釀酒是文明社會發展的重要指標。酒精是酵母菌代謝醣類的產物,可以釀酒的原料都是富含醣類的作物,同時也是人類的基本糧食。
換句話說,當一個社會「可以大量釀酒」,通常意味著這個社會的糧食充足,填飽肚子已經不成問題,所以可以為了休閒娛樂、宗教祭祀而將部分糧食拿來釀酒。同時,這也意味著這個社會已高度階層分化,養得起一批不事生產,只做管理的貴族統治階級,這也是帝國的早期型態。
某些物質不僅重要還特別稀缺,使得它增加了「象徵價值」。最顯而易見的例子是金銀等貴金屬,被打造成華美的飾物;前面提到矽家族之一的玉石,也在古中原地區與美洲古文明裡,被加工成貴族的裝飾品。
早期中國使用鐵與銅來鑄錢,以及後來以金銀製造的元寶,都是以貴金屬發行貨幣的例子。在羅馬帝國,因為鹽的重要與稀缺(不靠海的地方或沒有岩鹽礦穴的地方沒辦法生產鹽),帝國把鹽當成薪水發給士兵,正是著眼於鹽的珍貴性,讓你可以用鹽換到物資與服務,這也是薪水的英語 salary 的由來。
封建時代的日本,生產稻作成了每個令制國的國土生產力象徵。封建的意義在將「具有糧食生產力」的土地分封給個人(及其所代表的世襲家族),每一片國土的稻作生產數量,通常以幾萬石(米的重量單位)來計算,也就成為了統領該國大名的俸祿。比如江戶時代的大名加賀藩前田家,其俸祿超過了一百萬石米,稱為「加賀百萬石」;第二大的大名則是薩摩(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篤姬等幕末名人的故鄉)的島津家族,俸祿也有七十七萬石,是能夠左右德川家幕府政局的重要幕臣。
不管是貴金屬、鹽、還是米,都進一步成為交易籌碼,這也是在人類建立了龐大複雜、階級分化的大型社會後才可能的現象。
物的流動推動全球貿易
眾所皆知,十字軍東征時,歐洲人以聖戰之名背井離鄉,卻發現東方異教徒文明的華美豐盛。他們尤其不能忘情的,是來自印度洋的香料:丁香、肉桂、小荳蔻與胡椒,讓一成不變的肉類料理頓時充滿豐富層次。從此以後,打破由穆斯林壟斷的東方航線,直通香料生產地,就成為大航海時代每個海上男兒的雄心壯志。
這樣的宏願讓西班牙人贊助熱那亞商人哥倫布向西航行,也讓葡萄牙王子恩里克(Infante D. Henrique)一次次地贊助船隊、培養水手,只為發現可以繞開穆斯林勢力,直通印度洋的新航道。
17 世紀,法國皇室因為與鄂圖曼土耳其結盟首次嘗到了咖啡;另一邊廂,因為 1683 年的維也納圍城之戰,在土耳其人退去後,維也納人也首次嘗到咖啡的美味。咖啡的成長性需求,讓大航海時代發現的新大陸,開闢了一片又一片的咖啡莊園。
此外,英國皇室因為來自葡萄牙的王后:布拉干薩的凱特琳娜(Catarina de Bragança)而開始迷上東方的茶。這兩種提神飲料的風行,也讓糖的需求大為增加,中南美洲開始大量地栽種甘蔗製糖,也造就當地獨特的酒品:蘭姆酒。
當英國人對茶葉的需求成倍增長,茶葉的栽培與烘焙技術卻牢牢地抓在中國手裡,東西方貿易呈現大量的不均等逆差。作為全球貿易大致通用的西班牙銀幣,一開始在中南美洲的銀礦開採、鑄造,被西班牙商人用來支付貨款,紛紛流進英國,又因為茶貿易流進中國,尤其是雲南的產茶地區。在那裏,銀幣多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苗族人家,把過剩的銀幣融化打造成銀飾品,穿戴在苗族少女的頭上。
後來,對茶葉的過份渴求,讓英國人派出了茶葉間諜福均(Robert Fortune),偷偷將茶種偷渡帶出中國,而後在印度阿薩姆省繁殖;同時為了平抑貿易逆差,英國輸出大量鴉片到中國。這一次的物質流動之旅變成了茶葉、銀與罌粟的三人舞。最後的結局,終於演變成鴉片戰爭;列強敲開閉鎖數百年的中國大門,中國的命運走向不可逆的發展。
人文中的物質
歌詠與文藝創作
詩仙李白愛酒,蘇東坡愛吃肉愛賞竹,他們都為其醉心的事物留下創作。李白的《月下獨酌四首之一》或許最為人所知:「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他一天到底要喝多少酒呢?《襄陽歌》裡講得誇張:「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這個數字或許是誇飾,但也顯示了李白好酒的程度。
蘇軾被貶官,謫居湖北黃州期間,寫出了許多優異文學作品,自然也少不了對心愛的肉食之讚美。他曾隨興地留下了一首打油詩,可能不那麼上得了文學史檯面──《豬肉頌》。
「黃州好豬肉,價錢等糞土,富者不肯喫,貧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待它自熟莫催它,火侯足時它自美。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君莫管。」可以說是簡易版傅培梅食譜了。
麵包與葡萄酒,是基督教中耶穌肉身與寶血的象徵。所以在西洋繪畫史上,以麵包與紅酒作為主題的靜物畫多不勝數,但通常有宗教象徵意涵。15 世紀時,威尼斯發展出精湛的玻璃工藝,而描繪晶瑩剔透的玻璃杯盛裝紅酒,處理玻璃杯的光影反射與透明感,還有紅酒所映出的瑰麗色調,也就成為畫家炫技的重要主題。
酒精是許多貧窮藝術家的創作催化劑,也是他們最廉價的精神毒品。詩人波特萊爾(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的詩集《惡之華》(Les fleurs du mal)中,有一個單元便是酒,包含五篇詩作都是以酒為主題。其中一首〈酒之魂〉(“L’Ame du Vin”)中,波特萊爾化身為酒,用第一人稱寫道:
從我的玻璃監獄和朱紅臘封下面,
唱一首充滿光明和友愛的歌。
我知道,在燃燒的山崗上,需要
多少辛勞,多少汗水,多少灼人的陽光,
才能孕育出我的生命,才能給我一個靈魂。
我決不會忘恩負義或心懷惡意。
因為我感到一種無邊的快樂,
當我流入一個過度勞累者的喉嚨,
他溫暖的胸膛是座舒適的墳墓,
那裡比寒冷的酒窖更讓我喜歡。
前面幾句提及了酒的物質性,但更重要的是,波特萊爾寫下了貧窮勞工的嗜酒悲劇,乍看是酒魂的勝利與人類的失敗,但就好比 19 世紀的社會寫實主義小說一樣,他揭露了巴黎──這座首屈一指的資本主義城市──的底層階級不幸,以及藝術家憐憫的情懷。
同樣在巴黎紅燈區沉迷酒精度日的畫家羅特列克(Henri Marie Raymond de Toulouse-Lautrec-Monfa),在知名畫作《苦艾酒飲者》(At Gennelle, absinthe drinker)中,藉由一名中年婦人在酒吧借酒澆愁的愁苦表情,以及面前一杯酒,訴盡了萬千的情感,表面是一幅底層社會眾生觀察速寫,隱隱然表達出畫家的社會關懷與無聲抗議。
苦艾酒是當時法國最便宜的烈酒,因為多重的蒸餾工法提高酒精濃度,成了底層階級買醉的最佳良伴。「苦艾酒飲者」的主題,不只羅特列克,印象派大師兄馬內(Edouard Manet)、印象派中堅畫家竇加(Edgar Degas)、立體派大師畢卡索也都畫過,相同點都是一個失意男子、女子望著酒杯發呆。苦艾酒幾乎成為底層生活悲劇的代名詞,也是畫家反應社會現實的共通主題。
物質、成癮與依賴
當人類過分依賴物質的時候,也將遭到物質的反噬。
在希臘神話中,酒神戴奧尼索斯(Dionysus)為了酬謝弗里吉亞(Phrygia)的國王彌達斯(Midas),願意為他實現一個願望:讓觸碰到的東西都變成黃金。然而,食物進了他口裡也都變成黃金,甚至連心愛的女兒,也被變成一座黃金雕像。這個神話原型經過許多流轉變形,唯一不變的,是以此等悲劇場景警惕人們勿要貪婪,以及過度依賴金錢這樣的身外之物。
電影《悲慘世界》中,窮困女工芳婷為了生病的女兒,只好到貧民黑市賣掉健康的牙齒給富人做假牙。假牙為什麼這麼搶手?因為富貴人家愛吃糖,造成蛀牙。海外殖民地種植甘蔗生產的蔗糖,讓貴族階級嗜甜如命。
醣類攝取過多造成的血糖失衡與戒斷問題先不談,吃糖最早帶來的副作用就是蛀牙。16 到 19 世紀,許多上流階級都一口爛牙,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一世與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都深受其害。針對貴族市場,用窮人牙齒製造的假牙也大發利市,也形同意料之外的階級迫害。
人類很早就從許多的植物中發現成癮性物質,不管是穀物、水果釀造的酒精,菸草含有的尼古丁,咖啡與茶的咖啡因,大麻的四氫大麻酚,還有海洛因等鴉片類成癮物質。
表面上看來,成癮性是化學的學科範疇,與犯罪的社會問題,但究其原由,其實是患者的心理問題。我們都聽過這樣的故事:二戰期間,許多傷兵在戰地醫院急救時,必須依賴嗎啡減輕痛楚,但他們傷癒回國後,卻鮮少有人嗎啡成癮變成毒蟲。最大的關鍵,在於他們都有健全的社會關係網絡,有家人與好友的情感支持及社交關係,因此不需要成癮性藥物。
成癮從來不是「甚麼東西會讓人們上癮無法自拔」,而是「有些人痛苦到只能選擇藥物成癮」。戒除藥物從來不是治本之舉,只要患者的心理與社交困境沒有改善,他永遠會投入下一個藥物的懷抱。
這也是我們在「格物誌」的最後一個層次想要探討的問題:「人類該如何健康地與物質共處,而不會成為物的奴隸?」
炸藥可以開鑿山洞,也能大規模殺人;磷肥與氮肥彌補了大量人口的糧食需求,也造成人口過剩,更快地耗損地球資源;快時尚創造商機與多變需求,也製造大量的汙染;核能可以發電,更能毀滅環境與人類。又或者是最近熱門的 AI,究竟能帶領人類進入新時代,還是搶去人類工作的兇手,甚至啟動核彈毀滅人類的天網?
物從來就不能決定自己是幫手還是兇手,是正派還是反派。到了最後,做決定的終究是人。所以,這一齣讓物站上舞臺的大戲,仍舊會將最終幕讓給人。
這也是我覺得這個企劃最棒的地方,走了一圈,我們終究會發現,這是一個充滿了人的故事,是我們的人文世界。與其說「物」是主角,不如說是串起了每個登場人物的關鍵。好比武俠小說的武林秘笈,或是偵探小說的關鍵證物。但走完這一圈,我們會發現對於物的認識,向下挖掘了一個層次,它不再是我們理所當然的尋常物事,而是經過了漫長的旅程,來到了我們的身邊。
自此,一杯茶不再只是一杯茶,一枝筆不再只是一枝筆。一張桌子、一盞燈,當你閱讀這篇文章時,那些觸手可及的物件,從此有了複雜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