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蘭．戴薇｜面對猖狂的性暴力，她以步槍子彈回敬：印度強盜女王的復仇人生

 一、違法的童婚

一個由歧嶇山丘與泥淖溪流所組成的絕路禁區，充斥著大盜、謀殺者、黑道與惡名遠播的土匪—他們是印度的強盜(Decoit\Dacoit)。—保羅．薩羅波克（Paul Salopek，普立茲獎得主）

戈爾哈．克．普爾沃村裡有人要結婚了。這座小村子沒有出過什麼大人物，神聖的亞穆納河會先經過昔日蒙兀兒帝國首都阿格拉，再從泰姬瑪哈陵蜿蜒而下。繞到這裡時，往往帶來上游洗濯剩下的廢物或先人骨灰，也為住民帶來生活用水灌溉水田，居民泰半信奉印度教，生活普普通通。
 

今天的新娘，名叫璞蘭．戴薇（Phoolan Devi，以下簡稱璞蘭）。她的父母以時人常呼拜的女神提毗（Devi）替她命名，便是期盼女兒能掙脫種姓註定的貧窮。
 
一群婦女揀了一整天的牛糞，包裹身體的粗棉紗麗早就污損不堪。前幾天聽到占星師說起結婚吉日，她們搖搖頭，捲起衣擺末梢，擦著唾沫呸了一聲：「什麼蛇蠍心腸！」男人家則私下計量這筆買賣：「新娘嫁妝才五百盧比而已，外帶一頭牛、一頭羊。」在嫁女必備豐厚嫁妝的印度大地上，這一點點財產對新郎而言的確不夠體面。但新娘年僅 11 歲，新郎卻已 35 歲，在將來無數的日子裡，小女孩必須不眠不休地下田勞動、進屋揉餅、打掃家務，精算起來其實也絕對不虧。
 
稍有良知的村民內心則極為不安。1947 年印度獨立後，就已立法嚴禁「童婚」，最低法定婚齡是十六歲。儘管鄉間依舊有為兒女訂下娃娃親的習俗，不過是小男孩與小女孩，可不像璞蘭今天這樣，更何況璞蘭的準夫婿向來風評不佳，有戀童癖好，正常人家才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他。可惜璞蘭家實在一窮二白，父親幾如文盲，生到第六胎才有兒子，又屬於首陀羅次種姓馬拉（Mallaah）[1]，為了家中經濟著想，璞蘭的命運從此決定。
 

二、失序的荒野村莊

祭司口中喃喃著梵語，主持冗長的儀式，把新郎披肩和新娘的裙擺綁在一起。兩人一前一後繞著火堆繞圈，接著拋出滿手的米、大吹法螺後，他們就是印度教法認證的夫妻了。篝火跳躍著變態的光影，婦女們幫璞蘭披上紅色紗麗婚服，在她額上抹上一點硃砂，象徵已婚婦人。最後，夫婦臨行前，璞蘭的公公特別提醒兒子：新婦還是個小孩子，必須等待性成熟後才能正式結合。可是對於不懷好意的人而言，所謂道德藐藐早就拋在腦後。
 

某天，璞蘭遭受丈夫性暴力虐待，吃痛地裸身逃出家門，一些年長的婦女紛紛圍上來幫助她。卻礙於人人知識不足，明明知道於理不容，她們縱然出言指責，仍擋不住莽夫的蠻橫撂話：「這是家務事」、「婚後妻子要跟丈夫在一起」。女孩才 11 歲便頓失所靠，一次次的性剝削下，某天璞蘭終於病倒在床。這對丈夫而言正是最佳良機，可以擺脫嫁妝不豐、又不堪為床伴的小孩子。他巴不得璞蘭早死，然後再覓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