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灣,標楷體的出場頻率高得嚇人,從國小的生字簿、報告要求的格式、公司電梯的佈告欄到公家機關的刊物,走到哪裡都躲不開它;偏偏它又常被政府機構濫用及誤用,「長得醜」和「中華民國美學」的標籤一貼上就撕不下來,使得標楷體常常成為設計界抨擊的對象。
為什麼政府那麼愛用標楷體呢?
翻開行政院《政府文書格式參考規範》,確實有提到政府公文書的字體格式應遵守「中文採楷書,英文及阿拉伯數字採 Times New Roman 字體」;而作為最常見的楷書字體,標楷體理所當然成為紙上常客。
但轉頭看看其他同樣使用漢字的左鄰右舍,在中國,根據《黨政機關公文格式》與相關法律,政府文書的內文一率使用仿宋字體;而在日本,公文和行政命令則多以明朝體(臺灣稱明體、宋體)印刷──可見,不是只有「使用楷書」才叫做「正式」。
既然如此,那為何到了今天,楷書會跟政府美學畫上等號呢?標楷體的原罪到底是什麼?
想回答這些問題,且讓我們先倒轉一下時空,回到 20 世紀初海峽彼端的民國。
第一張底片:西風漸進的美術字
20 世紀初的上海租界,已從開港前的小漁村蛻變為繁華絢爛的大城市。作為東西文化的匯流之地,這裡不僅是當時的文化中心,也因有許多乘載新思想的報章雜誌陸續發行,成為印刷產業的重鎮。
許多新潮的雜誌為了展現自己有多麽與眾不同、和舊時代刊物的差異多大,特別選用美術字作為封面題字,甚至取起外國名字。例如創刊於 1932 年的重要文學雜誌《現代》,除了將黑體美術字用於封面之外,更加上法文 “les contemporains”(同時代的人)作為副標;就連 1904 年創刊、立場偏保守的人文刊物《東方雜誌》,也在 1930 年代跟上這波潮流起用了美術字,可見這股「崇洋」的風氣在當時確實蔚為風潮。
不過,這些創舉在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領導者蔣介石眼裡,卻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合正統。1930 年代初期國民政府才剛北伐完,雖然政權在形式上達成統一,但在文化及國家凝聚力上卻顯得軟弱無力。那麼問題出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