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飲料
伊莉莎白在位期間,有錢人家的桌上開始以玻璃杯取代木製杯和白鑞杯。
就像玻璃窗一樣,玻璃杯是一種地位象徵。英格蘭製的容器帶有特殊的淡淡綠色調(由於在製造過程中使用蕨類葉子的緣故),這種杯子最便宜,每只大約兩便士。穆拉諾島(Murano)製作的威尼斯玻璃杯品質最好,價格至少要再高五倍。
1559 年到 1560 年間,英格蘭進口了總價六百六十三英鎊的玻璃杯,到了 1565 年增加為一千六百二十二英鎊。不過,轉換成使用玻璃器皿的速度並沒有你預期的那麼快,部分原因是女王在 1575 年時,把這項生意的獨占經營權授與給倫敦一名玻璃製造商賈可摩.佛瑟里尼(Giacomo Verzelini)。
佛瑟里尼的工藝技術沒有問題——正好相反,他的作品好極了。但是讓他獨占市場,就表示如今進口威尼斯玻璃杯是違法行為,而且還只有一個玻璃工匠能夠製作產品。事實上,玻璃飲酒器皿在地方城鎮上就跟銀器一樣罕見,大部分的人——即使像是基爾福德的富有葡萄酒釀造商西蒙.泰利,喝酒時用的也是白鑞酒碗。你很少會在農民家中看到玻璃杯。喝啤酒和麥酒用的是木製有腳大杯、粗陶大酒壺、陶土杯或白鑞壺、半加侖壺罐或單柄大酒杯。黃金杯子非常罕見,不過女王擁有四十三個,是從她父親那兒繼承來的。
在伊莉莎白時代的英格蘭,你大概不會喝下肚的東西是水。
所有的疾病都是由水傳播。大部分的人都明白水有害——因此我們在上面看到的食譜,才會一直提到「好水」和「玫瑰水」。如果你夠幸運能住在鄉村裡,有蓄水池能收集雨水,你可以考慮用雨水來兌酒喝,但即使如此,大部分人也不會碰。要是沒有啤酒或葡萄酒可喝,他們會選擇蜂蜜酒(mead)或是香蜜酒(metheglin)。
蜂蜜酒是以蜂蜜加水釀造而成,香蜜酒則是加上草藥的類似調和物。蘋果酒和梨子酒是鄉間常喝的飲品,廣受窮人歡迎,不只是因為便宜,也因為製作這些酒類不像啤酒那樣耗費穀物,這樣那些穀物就可以拿來烤成麵包。
牛奶是另一種窮人的主食。自耕農不喝牛奶,而是會把製作奶油和黃油後剩下的牛奶送人,因為他們認為牛奶只適合給女人和孩子飲用。如果你確實湊巧留意到有個自耕農捧著一大壺牛奶(或是橄欖油),那其實是他的預防措施,為了等一下要痛飲葡萄酒。
葡萄酒
葡萄酒是奢侈品,最能清楚地勾勒出紳士的生活方式與其他人不同之處。芬恩.莫萊森宣稱:「鄉下人和粗人只喝啤酒或麥酒,但是紳士暢飲狂歡只喝葡萄酒。」過去兩百年來,英格蘭並沒有種植釀酒用的葡萄,所以必須進口。
這個王國內大部分的葡萄酒——1559 年到 1560 年間的總值超過六萬八千英鎊,相當於六萬八千大桶——運抵倫敦港後,其中很多都在這座城市裡喝掉了。酒類送到時,港口官員會徵收重稅,而且要在鄉間或內陸城鎮飲酒的話,因為必須經過長途運送,成本就會上漲。某些酒類在船旁邊時並不昂貴——在倫敦,一加侖的紅葡萄酒只要八便士,價格就跟品質好的醋一樣——但是你卻沒辦法在地方的店鋪裡用那麼便宜的價格買到一瓶酒。在鄉村小鎮裡,零售商必須支付高達一英鎊的運費來載送一大箱的酒,視距離而定。
除此之外,酒類價格在這段統治期間飛漲。
1564 年時,一大酒桶要價六英鎊六先令八便士,在 1575 年時是十英鎊,1579 年時是十二英鎊。每桶酒徵收的稅也增加了,甜酒還必須繳納額外的稅。基爾福德的西蒙.泰利家中地窖的酒——七大桶(四百四十一加侖)和一巴特半的雪莉酒(一百八十九加侖)——在 1588 年時總價值五十七英鎊,平均每加侖超過二十便士,或是每品脫兩便士半。許多在倫敦喝酒的人,聽到地方城鎮上的酒類價格都會裹足不前。
紳士的晚餐會有數種肉類,通常也會有不同的酒類。湯瑪斯.普拉特在 1599 年十月參加了由倫敦市市長舉辦的盛大歡迎會,表示他喝到了「最好的啤酒,接著是各式各樣、各種濃度的葡萄酒,例如像希臘酒、西班牙酒⋯⋯朗格多克(Languedoc)酒、法國酒和德國酒。」諾斯勛爵在 1577 年招待女王及其隨行人員時,他訂購了三百七十八加侖的紅葡萄酒、六十三加侖的白酒、二十加侖的雪莉酒和六加侖的香料草藥酒(hippocras)。
紅葡萄酒(claret)是一種清澈淡紅色的酒,來自加斯柯尼(Gascony),白酒大概是來自法國的拉侯謝爾(La Rochelle)或 「萊茵白葡萄酒」(來自萊茵蘭〔Rhineland〕);雪莉酒是一種很受歡迎的無甜味琥珀酒,來自西班牙,英格蘭人會加入糖後飲用。香料草藥酒是一種特殊的英格蘭飲料:葡萄酒加上肉桂和薑調味,並且同樣加糖飲用,通常是作為宴會或慶祝場合的飲料,例如婚禮或受洗的日子。亨利.馬韓在他的日記中寫道,許多倫敦的慶典活動最後都會供應香料草藥酒。
在英格蘭能喝到的酒種類不只上述這些。你也會碰到馬姆齊甜酒(Malmsey,來自克里特島的甜酒)、麝香葡萄酒(Muscatel,來自法國的甜酒)和巴斯德酒(Bastard,來自勃根第的紅酒)。威廉.哈里森寫到,倫敦市場上有來自五十六個產酒區的代表酒款,並補充說有三十種叫得出名字的酒,分別來自義大利、希臘、西班牙和加那利群島,包括珍奇的卡特普門酒(Catepument)、覆盆子酒(Raspis)、歐西酒(Osy)、檸檬酒(Capri)和羅姆尼酒(Rumney)。
其中一些比其他酒類更為稀有:例如羅姆尼酒這種來自地中海東部的甜酒,因為土耳其控制該地區而變得越來越稀少。你可以在倫敦找到能斷言各種酒類優點的行家,儘管並沒有特別紀錄釀造年份。「綠酒」——「綠」表示酒還很新,而不是指酒的顏色——被認為特別健康,因此大家不會儲藏酒來增進風味,大部分的葡萄酒都會在進口一、兩年內就喝掉。
如果你想找比葡萄酒更烈的, 也可以找到蒸餾的燃燒酒(brandewijn), 又稱為白蘭地(brandy),由佛拉芒移民所製作。幾本自助醫療書籍裡都有生命之水(aqua vitae,即烈酒)的作法,由葡萄酒和香草蒸餾而來。加入香草的目的在於捕捉其「精髓」,有如煉金術一般,讓香草賦予生命的特性轉移到飲酒的人身上。
事實上,這就是喝酒的全部目的,所以你會發現蒸餾酒的蹤跡不在小酒館裡,而在藥劑師的店裡。一直要到下一個世紀,大家才開始經常飲用烈酒作樂,而不只是純粹為了藥效的緣故。
啤酒與麥酒
啤酒與麥酒在現代世界中多少算是同義詞,不過在伊莉莎白時代卻是非常不同的東西。啤酒以麥芽大麥、水、啤酒花製成,好好存放的話——在走味之前放得越久,味道就越好。麥酒不是用啤酒花製成的,所以必須盡快飲用,最多只能放三天,因此不太受歡迎。但可以利用在水裡加入高比例的麥芽,快速製作出濃厚的味道,所以仍然有人會釀造,廚師也常在醬汁中使用。
大家喝掉的酒量無疑會讓你感到驚訝。
1577 年招待女王時,諾斯勛爵訂購了三千九百九十六加侖的啤酒和三百八十四加侖的麥酒。在許多大宅子裡,一個人每天的額度——不論是僕人或貴族——都是一加侖啤酒。這並不只是名義上的分量,大家是真的都會固定喝掉這麼多。還有一些很烈的東西。最好的啤酒叫做三月啤酒(March beer),因為是在這個月份釀造的,如果一天喝下一加侖這種啤酒,你大概也做不了其他事情了,在某些地方會稱之為「雙料啤酒」,因為使用了雙倍的麥芽,表示這種啤酒可以像葡萄酒一樣醉人。
給僕人喝的淡啤酒(Small beer)則是在同樣分量的水裡用了比較少的麥芽,因此沒有那麼濃烈,也無法保存超過一個月。
就像葡萄酒一樣,啤酒也儲藏在木桶中,再依需求分裝到皮革酒杯或陶土瓶裡。瓶裝啤酒以粗陶瓶盛裝販售,瓶子上有個鬍子男的圓胖臉圖像。不過,要是你買了一罐,記得趕快喝掉,因為啤酒中的酵母會繼續發酵,讓瓶中的壓力繼續累積,最後就會爆炸。如果你想品嚐各式各樣的啤酒,可以在任何一個鄉村展售會裡找到。
啤酒的名稱就像現代啤酒一樣具有詩意。威廉.哈里森列出了「大搖大擺、瘋狗、父親的私生子、天使之糧、龍之乳、靠牆走、大步走、抬起腿」等啤酒名稱,這些東西有辦法把喝下的人變成「麥酒騎士⋯⋯不敢離開凳子一步,只能坐在那裡瞇著眼睛、半睡半醒,直到仇家的怒氣消化完畢為止」。
但啤酒和麥酒並非沒有健康的涵義。有些啤酒以香草釀成,因此含有某些能讓夠讓人身體健康的精髓。其他則是藉由添加香料和牛奶,做成能讓人恢復元氣的牛奶甜酒,或者你可能也會想加一個蛋黃、糖或蜂蜜,做成麥酒湯(caudled ale),通常會推薦給病人飲用。
並非人人都欣賞英格蘭的麥酒和啤酒,地中海的訪客尤其無法理解英格蘭人對這些飲料的喜愛。亞歷山卓.馬尼歐在他的日記中寫道,啤酒「很健康,但是味道令人作嘔,濁得像馬尿,上面還有一層皮膜。」安德魯.布爾德對於康瓦爾麥酒更是不屑:「這種酒會讓你想吐⋯⋯就像是豬在裡面摔跤過的沖洗物。」
揭發伊莉莎白女王宮廷和平民生活中的真面目,讓你不小心穿越也可以成為十六世紀正港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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