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看見書名《歷史的轉換期 IX：1861 年改革與試煉的時代》，我就被「轉換期」和 「1861 年」這兩個字詞深深吸引。
「轉換期」一詞，應是從日文原著中直譯過來，如果用中文字義來說，我會理解為「轉捩點」。「轉捩點」是每位閱讀歷史的人會自然地探討的課題。不論何時、何地或何類別的歷史，「轉捩點」這詞總會出現人前，連結背景原因和趨勢結果，告訴讀者歷史為何如此發展，以及整個事件在歷史發展上的重要性。以往的歷史寫作，或是著重單一地區、主題，或是時序式地從上古談到現代，讀者往往要自行分析甚麼年份或甚麼事件是當時的轉捩點。因此，未翻閱書本前，我滿心期待新書能如何闡釋「轉捩點」這個課題。
至於「1861 年」，則落在我最喜愛的近代史範圍內。在這一年發生的歷史事件有中俄簽訂《北京條約》、美國南北戰爭、義大利王國的成立等。然而宏觀地看，1861 年除了是 19 世紀其中一個年份，也是由民族主義和帝國主義交織而成的動盪年代。這段時期，幾乎全球都被動盪的旋渦牽動，誕生具影響力的歷史人物，他們也反過來影響當地以至整個世界的發展。所以筆者好奇本書會如何闡述 1861 年前後的歷史、帶來甚麼樣的驚喜。
義大利統一戰爭，堪稱歐洲帝國夾縫中誕生的奇蹟。（Source: wikimedia / 公有領域）
《歷史的轉換期 IX：1861 年改革與試煉的時代》，是日本山川出版社出版的歷史叢書《歴史の転換期》系列之一。臺灣商務出版社把整套叢書（共 11 本）翻譯成繁體中文，系列直譯為「歷史的轉換期」。這 11 本書以年份為題，都是根據「當時人們深切感受到重大變化」的轉換期而挑選出來，講述幾個地區同時發生類似的重大轉變，形成廣闊的視野，通盤關注各地人們面對的挑戰以及回應。由於沒有時序脈絡的包袱，筆者選了《歷史的轉換期IX：1861 年改革與試煉的時代》為這套書的入門讀物。
戲劇化的敘史手法，道出五個國家截然不同的命運
作為近代史的其中一個年份，1861 年見證了不少國家的動盪。編者所選的五個國家：清朝、鄂圖曼、俄國、日本和義大利都正處於關鍵的年代，人們意識到改革的必要，甚至早於 1861 年前就已進行改革。然而本書告訴我們，這些國家雖然有相似的背景，但結果卻大大不同。
清朝、鄂圖曼及俄國因為改革無法突破皇權所帶來的障礙而以失敗告終，王朝未能過渡至現代，並在近代的尾聲壽終正寢。相反，日本和義大利則歷經試煉，分別在明治維新和統一運動取得成功，使兩國從弱國躍升為強權。這種寫史的手法，讓讀者像收看電視劇中的單元劇集般，一套電視劇講述不同的人，在同一個時空上無意地交織，衍生出相異的結局，誠然妙趣橫生。
主流歷史之餘，也著重細微的蝴蝶效應
本系列有別於以主題或時軸為基調的寫作方式，編者以廣闊、多元的視野，簡單道出所選出的年份──1861 年歐亞大陸帝國主義擴張的環境局勢，讓讀者能與當時人們一樣，深切地感受時局的重大變化。此外，編者未有忽略當時發生的小事細節，也概述幾個歐亞國家在帝國主義擴張和各自弊病衝擊下，國內重要人物所做的改革。
除了採用官方資料外，本書也使用自傳、回憶錄、日記與書信等，刻劃歷史當事人細膩的性格，讓讀者明白他們當時為何如斯選擇。例如鄂圖曼帝國宰相米德哈特．帕夏對改革的執著，正是憲法能夠短時間內完成和頒布的原因。另外，編者也解釋他們的舉止如何影響世界局勢的發展，他們帶來的漣漪效應，讓國家與世界都邁向另一個時代。最精彩的例子，是日本如何在「波薩德尼克號」[1]事件中成功抵擋俄國擴張，進入徹底的明治維新改革，從而成為亞洲強國，與歐洲列強並駕齊驅。
跳出歐洲中心，從跨地區的連結史觀看 19 世紀
討論 19 世紀時，許多歷史讀物往往落入歐洲中心的史觀敘述。但隨著近十年國際化的普及，歷史論述也漸漸擺脫單一的地區或國族，轉而趨向全球史概念。過去十年，以全球史為出發點的歷史著作逐漸增加，相關研究也經常出現在期刊的篇目內。然而，儘管這些讀物大多超越了國史的框架，其敘史方法仍然絮亂、缺乏系統。本系列叢書最出色的地方，是其不僅以全球史為名目編成，更別樹一格地把視角從歷時性轉為空間的共時性。正好解決了過往歷史著作的問題──例如當讀者正在看中國晚清歷史時，總會好奇中東、東歐等地區，是否會與晚清一樣，面對相似的挑戰，而這套歷史叢書正好讓讀者了解同一時間世界各地的大小事，也是本叢書提出「橫切式敘事」的好處。
綜觀而言，我覺得此書非常合適喜愛近代史的讀者，特別是對近代史已有一定的認識，但也想從嶄新角度，重新品味近代史的讀者。
於個人而言，本書給了我幾個重要啟示。歷史的形成並非如舊日教科書所言，由幾個主要大國與著名歷史人物所締造。每一個歷史上的國家或大小人物，均如同繁星般閃耀，只是時明時暗。
本書描述的五個國家和人物就恰如繁星一般，在 1861 年以前正處於暗淡期，乏人關注。但這些小星星卻經歷了轉變，有些星星（日本和意大利，以及它們的改革者）變得更閃亮，甚至影響其他星星（歐洲列強）的光芒。如果只顧觀賞光芒較大的行星而忽略這些「小星星」，就會缺乏對歷史的全盤了解。帶上對事情的好奇心，把目光投向其他不顯眼之處，也許你我都能發掘出令人意外的，全新的歷史視野。
[1] 1861 年，俄羅斯軍艦波薩德尼克號強行佔據日本對馬島，在島上興建軍事基地，後在英方調停下方才撤離。
▶東亞：太平天國與英法聯軍造成清朝動盪，幕末西力進逼迫使日本開國
▶中北亞：俄國向中亞擴展勢力，解放農奴推動現代化改革
▶南亞：東印度公司託管結束，英屬印度殖民統治正式確立
▶歐洲：義大利建國，列強對內統合國民，對外爭奪殖民地
▶北美：南北戰爭開打，美國完成真正意義上的統一
世界史還可以用怎樣的方式討論？聚焦在短時間甚至單一年分的橫切式敘述法，可以幫助我們看出怎樣的全球史面貌？陸續出版的「歷史的轉換期」，進入十九世紀中期動盪的世界局勢。在這一冊裡，我們又看到了不同的書寫嘗試。
談到 1861 年前後，熟知近現代史的人大概能講出此時世界各地的發展：被英法聯軍及太平天國夾擊的清朝，明治維新的日本，南北戰爭的美國，挾工業革命之勢殖民亞非的西歐列強，新興的日耳曼與義大利民族國家等等。這是改革與試煉的時代。若要用兩個關鍵詞彙來宏觀概括，就是帝國主義及民族主義。帝國主義促成富國強兵，受外力侵略的舊國家則力圖思變；民族主義促成各地域人民的分裂與統合，更是現代國家競逐及國際爭端的濫觴。然而，這時期的世界史並不只是用兩個抽象的宏觀名詞便能解釋。本冊更關心的，是一個個充滿不確定、活生生的歷史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