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新書《家人相互靠近的練習》?
我過去演講時就常常聊過人與人之間溝通的問題,每次演講我都會有新的體會,後來就累積成書了。
原本書名只有《相互靠近的練習》,但和出版社討論之後,改為《家人相互靠近的練習》,因為互動雖有操之在己的地方,也必有成之於人的部分,而家是個人之外最基本的單位,也是讓你練習溝通的基本單位,再加上有時家庭的問題是你想也想不到的,所以溝通、互動就變得非常重要,也可以減少很多麻煩。
你覺得怎麼說好一個故事?
一個好的故事,要先有好的題材,如果要有好的題材,那麼平常就要多看這個世界,觀察人們的互動。總之,有了好的題材,再來就是技巧,故事本身是 What,而說故事則是 How,口條訓練、敘述的方式,一種是天賦,一種是練習,沒有捷徑。
其實演講就像寫作一樣,都是用故事去串聯,第一次演講總是特別緊張,準備的內容不是太多就是太少,但練習久了就知道,雖然人生的道理都是一樣,但要因為聽眾的背景而改變故事的例子。
有沒有影響你創作很深的一本書?
潘重規的《紅樓夢新解》。
當胡適和其他學者們都說《紅樓夢》的作者是曹雪芹時,潘重規卻有不同見解,他認為《紅樓夢》是想要反清復明的漢人所寫。為此,他和很多人打過筆戰,寫下了《紅樓夢新解》。對我來說,潘老師很勇於跟世界挑戰,有自己一套很清楚的論述,也勇於和不同意見的人辯論。
身為一個傳統中文系出身的我,深受「尊師重道、重視師承」的觀念影響。我第一次看《紅樓夢新解》是讀博班的時候,當時對潘老師理直氣壯的文字感到佩服,也受到很大的啟發與震撼,原來幾十年來你認為是對的,不一定就是對的。
後來,這影響我的寫作,我時常提醒自己,要重新審視長久以來的定論,不要怕去問為什麼,所以我的寫作也就跟著「批判」起來。這樣的改變讓我更有創意,因為我不會去害怕跟別人不一樣。我的讀者會說我以前的文章都很甜美,但後來的文章好像變得很尖刻,我說我不是尖刻,是支持改變,對制度求全。
對你而言,什麼是閱讀?
曾公亮的〈宿甘露寺僧舍〉這麼說:「要看銀山拍天浪,推窗放入大江來。」意思就是,想要看壯闊的景觀,必先把窗子推開。其實,閱讀就像是開窗這個動作,窗子開了才能看得更遠、看得更高。
最喜歡的作家是?
我最喜歡中國作家木心,是因為他的作品真的太妙太絕了!像是短篇小說《豹變》,看似是不連貫的故事,但實際上卻是各有連結,他作品的趣味性就在這裡,讓我覺得很妙很新鮮。每每拿著他的書都捨不得看完,邊看、邊在心裡讚嘆。
你覺得何謂「文學」?又如何看待輕小說?
文學是一種生活的紀錄,也是一種生命的反芻。透過書寫,我們可以省思過往、遠眺未來,將零散的文字組合成的有機體就是「文學」,這能讓作家的心靈得到紓解與釋放,所以其實任何的閱讀和寫作,不論是引起共鳴還是豐富人生都是讓生活更容易的方法。所以說文學真的有力量,快樂、幽默、實用都是讓生活容易的作用。
我認為不要小看輕小說。以前張愛玲的書也被認為是通俗小說,但久了,有時也就變為經典了,重點是他們要有足夠的「影響力」。除此之外我們要彼此尊重、相互體諒,讀者多元,各有自己對書的需求和喜好,輕文學如果能撫慰人心,就有它的意義存在。
你認為出版業面對什麼樣的挑戰?對作家又有什麼影響?
挑戰通常是來自改變,而且是大家沒法適應的挑戰。而出版社面對的挑戰,就是讀者的閱讀習慣改變,因為電子化加上大多輕薄短小,讀者們的閱讀品味不再那麼容易歸類。以前是讀者到出版社、書局找想要看的書,現在是出版社再想方設法,把書送到讀者面前。
以前作家的生活很單純,就是努力寫完稿子,然後交到出版社。現在不一樣,為了行銷要跑宣傳、簽書會、座談會、演講,很像演藝人員,哈哈。
受訪者
廖玉蕙,東吳大學中國文學博士,曾任國立台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教授,目前專事寫作、演講。其著作有:《家人相互靠近的練習》、《像蝴蝶一樣款款飛走以後》、《穿著一隻靴子的老虎》、《教授別急!──廖玉蕙幽默散文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