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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冷戰的世界,誰才是新絲路的秩序主導者?──《重回馬可孛羅的世界》

林創 2019-02-17
羅柏・卡普蘭(Robert D.Kaplan)著,王約譯, 《重回馬可孛羅的世界》,臺北:馬可孛羅文化,2018。

超級大陸的形成

地緣政治專家、被譽為全球百大思想家的羅柏・卡普蘭(Robert D.Kaplan)的最新力作:《重回馬可孛羅的世界》,是一部以作者過去所發表的論文合輯。本書的內容雖涉及許多國際關係的艱澀概念而顯得有些枯燥乏味,但仍然有助於我們理解後冷戰世界,也就是今日整個國際態勢的發展。


根據卡普蘭的看法,歐洲各國於三十年戰爭(1618-1648)後簽訂的《西發利亞和約》,奠定了近現代主權國家及國際法概念,然而,其規則如今已逐漸瓦解,隨著《西發利亞和約》體系中歐洲各國的沒落,亞洲則是在經濟與軍事上日益強盛,傳統東方大帝國,如俄羅斯、中國、土耳其、伊朗紛紛崛起。


現在在歐亞大陸上所發生的任何變化,將牽一髮而動全身,最明顯的例子即是歐盟各國為了防堵來自敘利亞等國的難民潮,民粹主義高漲,要求驅逐外來移民的呼聲不斷,「西方」與「東方」的定義遂愈趨模糊,歐洲、亞洲甚至非洲儼然成為一塊超級大陸,彷彿就是當時馬可波羅所行經的世界,彼此的命運相互交織、密不可分。


「離岸平衡手」:關於美國的角色

美國具備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擁有廣闊的土地與發達內陸河湖等豐富的自然資源、兩面又有太平洋和大西洋的環繞所形成的天然屏障,鄰國又不構成威脅,這樣的情況下使得美國可以在穩定的狀態下,發展其政經力量。美國由於在國內蓄積了強大的實力,在二十世紀的歷史上取代了英國,扮演著世界警察的角色,經常基於普世價值(Universal Value)和道義上的原因,干涉世界其他地區的政治版圖。


世界警察的角色時常引起自由主義者的抨擊,這些自由主義者反對美國參與越戰、伊拉克戰爭等,認為美國不應消耗國力,而讓參與戰爭的這些美國子弟魂斷異鄉。


但是本書的作者抱持相反觀點,卡普蘭認為自由主義者常將國家的安全穩定視為是「理所當然」的事,而忽略了背後專業軍人們所付出的努力及其榮耀,也忽略了若是放任猶如海珊這樣的獨裁者,所將引發的後續不良效應。舉例來說,美國若是不介入伊拉克的國內情勢,海珊政權屆時將導致中東局勢更加惡化。因此,卡普蘭的立場傾向於現實主義,認為現實主義者正是基於歷史上的經驗而做出明智的外交決策。


卡普蘭特別推崇現實主義者如杭廷頓(Samuel Phillips Huntington)、季辛吉(Henry Alfred Kissinger)、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在這當中杭廷頓支持越戰,其著作《文明衝突論》更以文化的差異性解釋冷戰,而非意識形態的衝突;季辛吉則與當時的中國妥協以抗蘇聯;米爾斯海默則是在其著作《大國政治的悲劇中》主張「攻勢現實主義」(Offensive Realism),主張國際體系是無政府狀態,而所有國際上的強權都無休止地進行軍事攻擊。


那麼,在現今歐亞非整合為一塊的超級大陸的地緣政治中,美國又要扮演何種角色呢?卡普蘭較為贊同米爾斯海默的觀點,認為對美國最有利的是扮演「離岸平衡手」(Offshore Balancer)的角色,亦即保持西半球的霸主地位,並且防範東半球出現相似的霸權(在今日的地緣政治中特指中國),平衡歐亞霸權的崛起,非不得以不輕啟戰事。


卡普蘭在本書還批評了歐巴馬(Barack Obama)和川普(Donald John Trump)的外交政策,認為歐巴馬並沒有擔起美國「昭昭天命」的全球責任,理由在於歐巴馬常採取一種不先發制人的策略,故充其量只能說是一位頑固戰略家。


卡普蘭還認為歐巴馬顯然沒有「大陸主義」(Continentalism)的思想,因為「大陸主義」與昭昭天命的「普世主義」應是相輔相成,「大陸主義」是美國國內掏金熱以及西部大拓荒這樣的內化經驗,而「昭昭天命」的使命感應源自於此。


至於美國現任總統川普,卡普蘭認為商人出身的他被認為是現實主義者是個錯誤的認知,理由在於川普若是現實主義者,外交決策就應該是基於自身對歷史經驗的認識而做出明智的判斷,但是川普如今盲目胡來的外交政策明顯取決於自身的情感,故川普離真正現實主義者還有一段路要走。


很遺憾,世界的局勢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好

或許讀者諸君會認為歐亞非形成一體、全球化、世界的加速整合是件美好的事。的確,隨著網路資訊時代的來臨,全球化下的地球村使得世界更為便利,但也正是由於通訊革命而使得世界更加危險。


通訊革命反而使得族群差異充斥在全球化的熔爐中,族群差異的激化甚至導向意識形態暴力的上揚,智慧型手機等通訊科技造成了精神上的空虛與迷惘,讓人更渴求「內在的自我」,ISIS(伊斯蘭國)便是當今通訊革命後的產物。


因此,地緣政治並不會因為科技的進步而消彌,反而會更加地分歧。現在的地緣政治不僅會發生在國與國之間,也將發生在各個國家內部,近期中國和俄羅斯內部的不穩定性適好說明了這點。


七百年前馬可波羅走的絲路正是這看似一統,但其中又充滿混亂分歧的世界,這條「新絲路」的最後贏家會是誰呢?是中國嗎?還是美國?無論如何,我們無法準確預測未來的發展,不過本書的作者提供了一項應對的策略:訴諸現實主義。


現實主義的決策者應著眼於當下,太過於顧慮未來所產生的影響反而綁手綁腳,無法施展拳腳施行政策。其次,決策者應避免陷於像是「如果我們當初沒有入侵伊拉克,就不會有麻煩的撤軍問題」等等的思維,因為在卡普蘭看來,這一切不僅會陷於無休止的爭論且沒有實質意義。


雖然卡普蘭的觀點無疑是適用於美國的立場,但不妨反身思索,這是否也提供了我們臺灣外交決策的一帖良藥?在卡普蘭所稱的「馬可波羅世界」裡,臺灣的角色非但不在邊緣,甚至還是在核心,因為臺灣的一舉一動將牽動中美俄等當今強權的神經,而臺灣決策者所要做的事應是在這險惡的國際環境中讓臺灣人民的利益及福祉最大化,當中所需要的便是現實主義中的務實精神。


國家安全與民主、自由、人權這些普世價值並不會平白無故地從天而降,而是需要去保衛、爭取,蔡英文總統近期強硬回應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對臺講話可視為一個典範。美好的幻想在馬可波羅世界裡是行不通的,逃避現實並無濟於事,優秀的決策者所關乎的應是此時此刻。


文章資訊
作者 林創
刊登日期 2019-02-17

文章分類 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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