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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所在】那些年,我們都有過的大學宿舍生活

對許多人來說,「宿舍生活」是學生時代不可磨滅的印記;在宿舍中消磨的大量光陰,使它成為一種形同「家」的所在。本次編輯部訪問 3 位分別在 1960、1970 及 1990 年代有過大學宿舍經驗的人,藉此帶大家一探不同時期的宿舍秘辛,以及他們對於這個非典型住家的感受!


李政德
1946年出生於臺南府城,1966年至1970年間就讀中國文化大學建築系;大三、大四搬到臺北市區與兄嫂合租,一邊實習一邊完成學業。獨行俠性格的他,認為宿舍只是一個晚上休息的地方。 
童淑敏
1960年出生於基隆,1978年至1982年間就讀國立政治大學法律系;畢業後進入市區的事務所上班,並搬回基隆老家每天通勤。視女生宿舍為一個訓練自己獨立的溫暖所在。
陳仁傑
1976年出生於宜蘭蘇澳,1994年至1998年間就讀國立清華大學材料系;大學四年都住學校宿舍,認為歸屬感來自於「人」,是宿舍重度依賴者。

PART 1 宿舍生活初體驗

能不能簡單描述當年的宿舍樣貌?

李:我在 1966 年進入文化大學,是創校後的第四屆學生。大一時的文化大學,把空教室排入床舖後就充當宿舍了,一間教室大概擠了二、三十個床位,都是上下舖,十分克難。那時教官也不太管我們,像每次掛蚊帳,都一路放到學期結束才拆,也沒人來管。


童:我是 1978 年來到政大的,當時聽說山上的地剛被學校買下來,還沒建。法學院女生是住在山下的莊敬二舍,大一是六人房,我都說住宿舍像睡水槽一樣(笑)。因為床舖都在上層,靠牆那面和中間間隔是以水泥隔開,只有面房內走道是厚木板和可收掛樓梯。學校除了提供書桌、櫃子之外,還有讓我們放盥洗用具的空間與鞋櫃,我們基本上都額外只帶草蓆、棉被、枕頭,頂多再一兩個娃娃。那時候沒有洗衣機、電風扇,衣服只能自己手洗,宿舍裡也完全不能用電,怕危險。


陳:我 1994 年進清大,我們學校宿舍滿特別,床是懸空掛在上面。房間四個角落各有張床,床的兩個邊鑲在牆上,對角用根天花板垂下來的鐵桿吊著,上下床全靠兩張床腳間嵌在牆上的鐵梯;當時就覺得宿舍好有趣啊,要這樣爬上去。但其實空間很小,每個人一張書桌,一個單門鐵櫃作為衣櫥,書桌在下面、床在上面,這樣可以省空間。


住進宿舍之後跟家裡的關係如何? 平時會跟家人聯繫嗎?

李:我家人不太管我,但對我還是相當關心。那時候打電話不方便,我會定時寫信給他們告知近況。


童:我在家裡排行第五,家裡從來不反對我的決定,跟父母沒什麼衝突,但因為假日還是常回家,跟他們的關係沒有太大變化。


陳:第一次住宿舍覺得滿新鮮的,當時我爸開著車帶著一些東西載我到新竹,他開車回去的時候,我才覺得「啊我自由了」(大笑)。因為其實我家裡管滿嚴的,會管你有沒有在讀書,假日想出去玩也要有「正當理由」,所以到清大就大解放。


PART 2 宿舍時光

(Source: 茶言觀政─政大校園影像記憶網)

對於住宿品質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嗎?

李:那時對住宿沒有特別的期待,因為念大學其實也只是為了那張文憑,然後逃避兵役!所以也只帶必要的東西,我連枕頭也沒有,就墊一本七、八百頁的《微積分》或《西洋建築史》當枕頭,睡覺也沒床墊,就直接睡木板。


童:也還好。因為我們小時候家裡總共只有兩間房間,6 個小孩就自己分通鋪的床位。也因為人多,所以在外面好像也沒跟在家裡差太多。


陳:沒有特別,主要是那時候的宿舍沒有冷氣,只有一個微弱的旋轉風扇吊掛在天花板中央,所以每個人都會帶自己的電扇來綁在床頭,否則真的會睡不著。冬天的新竹風很大,有室友會帶烘被機來,我有借來烘過一次,結果睡到滿頭大汗。


在宿舍時會做些什麼?像吃飯、洗澡、 睡覺,是怎麼進行的?

李:讀書都會去圖書館,趕圖或趕模型的話,都是直接去製圖教室做,所以在宿舍裡主要也只在睡覺。平常吃飯就在學校餐廳裡打飯票,印象比較深刻的是,那時候過年餐廳都會休息,很難吃到飯。


童:政大宿舍洗澡是在一樓,每日下午 5 點到 8 點供應熱水,其餘樓層都沒熱水。所以冬天早上只有冷水盥洗時,有人就會接飲水機熱水來用。另外我們那時候還有整潔比賽,檢查室內有沒有掛衣服、梯子有沒有收起來、桌上乾不乾淨,像是書桌跟地板就不能有任何東西。檢查的人會在早上 10 點出現,我們要趁上課之前趕快收好。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個人物品啦,那時候的學生很單純。也沒有電風扇什麼的,在宿舍煮東西當然更不用說。

 

陳:那時會花很多時間在宿舍,宿舍很少是空的,也常常去隔壁房串門子,或冬天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鍋。吃飯的話,因為宿舍下面就有學生餐廳,常常穿藍白拖就走去吃了。至於衛浴都集中在一個地方,雖然不會真的沒有熱水,但因為一層樓住了兩個系的男生,應該七十幾個人吧,只有 5 間衛浴,所以都要等很久。常常去看了又乾脆回來繼續打電動,尤其 8 點到 10 點是熱門時段,浴室經常是滿的。


平常在宿舍會從事哪些娛樂?

李:那時沒什麼電子產品,只有 BB Call,室友會在宿舍裡打麻將、打拱豬或橋牌,我的話就是小提琴吧,到臺北後繼續去外面琴房練習。有時候會去聽音樂會,有的結束後還會有安可曲,常常聽完趕不到末班車,所以我也在公路局的車上住過好幾個晚上。後來搬到市區之後,就比較不用擔心趕不回家。另外,因為那時我就住在陽明山,附近洗溫泉都很便宜、有些還不用錢,偶爾會跟同學一起出來泡。

 
「那時沒什麼電子產品,只有 BB Call」(Source: by I-Ta Tsai, via flickr)

童:早上的課從 8 點開始,6 點下課。如果要再到市區,搭車大概也要一個多小時。所以我們住校的人除了看電影什麼的,平常基本上很少外出。我們 6 個人晚餐吃飽後,會一人買一包柳丁,拿著刀比賽誰可以不把皮削斷。因為柳丁最便宜,對我們來講是最好的選擇!我們比較常還是在宿舍唸書,主要的娛樂是和室友聊天。


陳:有時會在宿舍打牌和麻將,我比較多是打撲克牌。也會花很多時間上網,我們那時才剛開始流行上網,還是 BBS 的時代,只有純文字的那種。比較紅的好像就是臺大椰林、清大資工,大家就會上去交友。然後交誼廳只有兩臺電視,有時候想看什麼還得特地提早 1 小時去 stand by。那時候主要還是職棒跟籃球,大家滿瘋臺灣職棒的,兄弟象、味全龍啊,然後就互相損對方「你們那個投手很遜啊」(笑)。


在宿舍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李:我那時候沒事就看書,所以書很多。除了建築相關的以外,還有像黨外雜誌也買了很多,但是都沒有留下來。不過那時候教官也不太管我們,所以幸好也不會怎樣。但印象最深的是到了學校註冊時,就有學長直接來問我要不要入黨,還說「我找你這個,比找其他十個人都有用」,應該是因為我爸在二二八時有受到一點傷害的關係。也因為沒入黨,我大一去成功嶺、大三去工兵學校的時候,政戰找了我很多麻煩。

 

童:我們是晚上 10 點熄燈、早上 6 點開燈嘛,那時總開關是在樓梯間,考試前都會有人真的唸不完,所以舍監一走你就會聽到馬上有人出來「啪啪」地開燈。但有時候會不小心開到我們的,我們 6 個人都在床上了,就說「麻煩妳再把我們的關掉」,因為我們沒有人要下來關(笑)。


陳:可能就是跟一些滿好的同學有革命情感吧,尤其是大家在準備期末考時抱頭奮鬥,念到很不爽時就「走啊抽根菸啊」,然後爬到頂樓去抽。有一次大一的時候我們跟室友在唸書,其中一個室友放陳昇的歌,有兩個人很愛唱,他們就一邊放一邊唱,放得滿大聲的。這時候忽然就有人來敲門,原來是樓上電機系的學長,他說「你們唱歌太大聲了」,我同學就說「那我把音樂關小聲一點」,然後學長就說「哦音樂可以啊,重點是你唱得太難聽」。等學長走後我們就哄堂大笑,「你看你們唱得太難聽了,學長都來抱怨」。


PART 3 離開宿舍之後

有哪些生活習慣因為住宿改變了?

童:嗯⋯⋯洗衣服吧(笑)。我更能夠體會父母的辛勞,養家不容易。因為我們家是做生意的,所以後來回家的時候,能夠幫的忙就儘量幫。另外,我覺得住宿舍會訓練一個人更獨立,適應這個社會環境的能力也會更強。


陳:應該就是因為很自由所以作息變亂吧,而且我們宿舍沒有門禁,24 小時開放,所以就常天快亮了去吃個早餐回來才睡。


對你來說,宿舍生活的意義是什麼?會把它看作是你的「家」嗎?

李:宿舍喔,哪有家的感覺?都沒有什麼溫暖哪!


童:一個人住太自閉了,喜怒哀樂沒人跟你分享,宿舍裡最重要的就是人跟人之間的相處。雖然不見得會看成是「家」,但學會如何「克己」、和他人互動,是我覺得收穫最大的部分。


陳:對我來說比較像一段成長時期,不會用「家」去定義,而是從本來跟家人居住,變成跟大家混居,但要獨立去處理自己很多事情,是一個過渡到後來進社會、自己住宿的時期。以當時一年生活所占用的時間來看,待在學校宿舍的日子,遠遠多於原來成長的那個家,所以說它曾經是個家也不為過。

 

本文摘自《觀・臺灣》第 45 期(2020.04):住的所在
住屋,承載了人們的日常與希望,也是最熟悉且安心的所在。
竹籠茨、三合院、透天厝到公寓,家屋的型態隨著時代、政策、經濟發展等大環境變 化,但即使美式公寓逐漸取代傳統合院,我們仍然可以從外觀的陽台、頂樓加蓋、鐵 窗、騎樓,到房舍內部的祖先牌位以及房間分配長幼次序,解讀出臺灣人與眾不同的空間利用方式。
本期《觀‧臺灣》以7篇專文討論「住的所在」的變與不變,編輯團隊更嚴選3款時代風 土住宅,邀您親臨鑑賞。

文章資訊
採訪 徐祥弼、廖貽柔 
插畫 黃耀霆
刊登專欄 觀‧臺灣|臺史博
刊登日期 2020-04-02

文章分類 觀‧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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