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農民陳勝，為何起義只維持半年就敗亡？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 209 年）七月，陳勝、吳廣在大澤鄉（安徽宿州東南的劉村集）率領 900 名被朝廷徵發戍守漁陽（今北京密雲一帶）的士兵起義，首舉推翻暴秦的義旗，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意思是：難道王侯貴族都是天生的嗎？這種蔑視權威的精神，一直為後人津津樂道。

領導反秦戰爭的陳勝

《史記》的作者司馬遷為陳勝立傳，將〈陳涉世家〉放在〈孔子世家〉之後，漢初諸侯世家之前，足見司馬遷對陳勝是相當推崇的。

陳勝首舉義旗，掀起了反秦戰爭的浪潮，陳勝、吳廣的義軍勢如破竹，所向披靡，用了不到一個月就奪取了蘄縣、銍縣、酂縣等，隨後建國張楚，陳勝自立為王，成為天下義軍名義上的首領。當是之時，陳勝統率的義軍達數十萬之眾。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陳勝起義敲響了秦朝統治的喪鐘。

誠如郭嵩燾《史記札記》所言：「案陳涉首事僅一攻蘄下陳，而所遣諸將武臣則自立為趙王，韓廣則自立為燕王，周市則立魏咎為魏王，葛嬰則立襄彊為楚王，秦嘉又立景駒為楚王，其自立者，齊王田儋而已，餘皆陳涉所遣將也。陳涉起未久，事跡無可紀者，而楚、漢相爭大局並由陳涉發端，史公敘漢世家，首陳涉以此。」

意思是：陳勝只是攻克蘄縣和陳縣，但他派遣攻城掠地旳眾多將領卻紛紛自立為王，或擁立別人為王，武臣則自立為趙王，韓廣則自立為燕王，周市則立魏咎為魏王，葛嬰則立襄彊為楚王，秦嘉又立景駒為楚王，只有狄縣人田儋殺了狄縣縣令，自立為齊王而已，其餘都是陳涉派遣的部將。陳涉起兵很快就失敗了，可以紀錄的事跡不多，但陳涉首義奠定了楚漢相爭的局面，所以司馬遷將陳涉放在漢世家之首。

然而，陳勝起義只維持了半年就失敗了，可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速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從總體上講，陳勝敗亡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忘本，二是用人不當。

一、薄情忘本

陳勝，陽城人，字涉。陳勝年輕時，曾與別人一起受僱為地主耕田。有一天，他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他因憤恨而嘆息說：「苟富貴，無相忘。」和他一起耕作的同伴大概覺得他發白日夢，一個幫地主耕田的佃農，談什麼富貴呢？便笑著回答說：「若爲傭耕，何富貴也？」陳涉長嘆一聲說：「唉，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陳勝稱王後，以陳縣爲國都。從前一個曾與陳勝一起為地主耕田的同伴，聽說他稱王後來到了陳縣，敲著宮門說：「我要見陳涉。」守宮門的長官要將其捆綁起來。經他反覆解釋，才放開他，但仍拒絕爲其通報。等陳勝出門時，他攔路呼喊陳勝的小名。陳勝聞聲，才召見了他，與他同車回宮。

走進宮殿，看見殿堂房屋、帷幕帳簾之後，客人說：「陳涉當了王，宮殿高大深邃呀！」這位客人屢次進出王宮，日益隨便放肆，經常對別人講陳勝以前的一些舊事。有人就對陳勝說：「客人愚昧，胡說八道，有損您的威望。」陳勝認為言之有理，就殺了這個客人。

從此之後，陳勝的故人都紛紛離去，再也沒有故舊親近他了，留在陳勝身邊的，就是一些趨炎附勢之輩，心懷叵測之徒。陳勝後來被自己的車夫害死，決不是偶然的。平心而論，這個客人實有取死之道，所謂崩口人忌崩口碗，世上沒有幾個人愛聽別人議論自己過去貧賤的經歷。

不過話又說回來，英雄莫問出處，做領袖的人應胸襟寬廣，坦然面對自己的過去，不但不應視自己卑微的出身為恥，反而應以自己白手起家為榮。但陳勝器量狹小，將自己共患難的伙伴殺掉，這就是不講義氣，就是忘本。

後來，與陳勝生死與共、揭竿起義的吳廣為部下田臧所殺，陳勝卻「使使賜田臧楚令尹印，使為上將。」可見吳廣之死與陳勝不無關係。陳勝這樣忘恩負義，自然眾叛親離。洪邁在《容齋隨筆》一針見血地指出：

若乃殺吳廣，誅故人，寡恩忘舊，無帝王之度，此其所以敗也。

事實上，陳勝是一個薄情寡恩的人。據《史記索隱》記載，陳勝稱王後，岳父和妻兄都前去投靠。陳勝以普通賓客的禮節對待他們。岳父憤然道：「權勢怠慢長者，是不會長久的，」遂不辭而別。人一闊，臉就變，像陳勝這種嘴臉在我們的社會並不少見。

其實，這種人是目光短淺，不得人心的，因為誰都不會喜歡忘本的人。何況人生無常，今日得志，難保將來會有意外發生，一旦遇到困難，這種人是不會得到別人幫助的，所以做人還是應該厚道一點，要飲水思源，不要忘本。

二、用人不當

陳勝除了忘本之外，還用人不當。他任命朱房為中正，主管人事；又任命胡武為司過，主管監察。朱房、胡武是典型的刻毒小人，他們以權謀私，剛愎自用，專門督察群臣的過失。

將領們攻佔了地方回到陳縣來，命令稍有不從，就逮捕治罪，刻察群臣的過失，以向陳勝表忠。凡是他們不喜歡的人，一旦抓住把柄，不交給負責司法的官吏審判，就擅自懲辦，陳勝卻對他們甚為信任。

結果諸將離心離德，各自為政，再也不親附陳勝，陳勝是注定要失敗的了。

西元前 209 年 12 月，秦將章邯率軍進攻陳地（今河南淮陽），上柱國蔡賜戰死。章邯乘勝追擊，又揮師進擊陳地以西張賀部，陳勝親自迎戰，但未能挽救敗局，張賀兵敗戰死。臘月，陳勝敗走下城父（今安徽渦陽東南），車夫莊賈背叛陳勝，將其殺害，旋即投降秦軍，一代豪傑就這樣身死國滅。

由此可見，欲成大事，必須以人為本，一旦忘本，人心離散，就難逃失敗的命運，而虛懷若谷，選賢任能是致勝的關鍵，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機構、一家公司，如果領導者多為刻薄寡恩，以權謀私，不恤下情之輩，那麼再偉大的事業，再輝煌的成就，都會被葬送，都會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