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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多喜帕|上篇】以高超的外交手腕,與國王享有共治君權的西臺王后

ZANNANZA 2022-05-01
在青銅器時代的古代近東,女性的地位非常低微。少有女性能在美索不達米亞諸國內做官,在國際政治的領域更是如此。不過,西臺帝國卻有一個女人,不僅手握政治大權,還享盡美名
(Source: The Hittites: A Civilization That Changed the World

西臺是青銅器時代近東國家裡,最特別與眾不同的一個。他們的祖先來自今天的烏克蘭東南部,是南俄草原起家的原始印歐文化,深受其印歐遊牧民族祖先影響,但最遲至公元前 2,000 年前後,西臺人就已陸續定居到安納托利亞(Anatolia,今土耳其)。
 
相較於其他的近東國家,西臺女性的地位算是比較高,在社會上卻仍是次等公民。例如《西臺法典》規定,女性平民的權利低於男性,但西臺女性可以主動提出離婚,而已婚的女士亦可以擁有自己的財產。在西臺歷史上,更有不少王后擁有相當大的政治影響力,西臺政府的最高層,一直都存在女性的身影。不幸的是,這些耀眼的女性政途都被陰謀所纏繞,面臨無數的指控與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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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爾西里二世的王后但努喜帕(Danuhepa) 的粘土印章(Source: 即食歷史

 

然而,在西臺帝國歷史上眾多女性政治家當中,有一位得到了特別多的稱許和歌頌,她是普多喜帕(Puduhepa)。她的故事,要從西臺和埃及一場史詩級的戰爭說起。
 

卡佚石戰場上,號令千軍萬馬的西臺王子:哈圖西里

在青銅器晚期,古埃及的新王朝曾是近東最強大的國家,直到公元前 14 世紀迎來了勁敵──西臺帝國。
 
西臺人一開始居住於今日土耳其中部的紅河(土耳其語:Kızılırmak River,今譯克澤爾河)一帶,公元前約 1,650 年成立帝國後,便迅速擴張版圖。在蘇庇路里烏瑪一世(Šuppiluliuma I))、穆爾西里二世(Muršili II)和穆瓦塔尼二世(Muwatalli II)三位國王的統治下,西臺國境擴張到腓尼基地區(今黎巴嫩、敘利亞一帶)。這讓埃及備受威脅,兩國關係轉趨緊張。當西臺王子塞那沙(Zannanza)到埃及和親卻在邊境地區神秘遇害後,兩國間的敵意更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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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壁畫中,埃及王后安克珊海娜曼(Ankhesenamun)恩愛地送花給年輕的法老王圖坦卡門(Tutankhamun)。圖坦卡門的死亡之謎和權臣阿伊(Ay)的迫婚,導致安克珊海娜曼走投無路、主動向西臺帝國提親。後來,和親的西臺王子和安克珊海娜曼卻都神秘地「被消失」,這是壓斷西臺和埃及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Source: public domain)

 

終於在公元前 1,274 年,埃及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在位的第五年,兩國在卡佚石(Kadesh,位於今敘利亞大馬士革東北邊)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決戰。西臺和埃及都在戰爭中損失慘重,都是輸家,雙方卻都對外宣稱自己勝利。此般鷸蚌相爭造成敘利亞地區的權力真空,崛起的亞述則順理成章地遞補上來,動搖了西臺和埃及在敘利亞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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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埃及的卡佚石之戰壁畫,題材都是為拉美西斯二世歌功頌德。但是歷史學家發現,埃及只是在戰術上和西臺平手,戰略上,埃及更是稍微處於下風(Source: fineartamerica

 

受益於卡佚石之戰的還有一個人──西臺國王穆瓦塔尼二世的弟弟哈圖西里。哈圖西里是一位功績卓著,又頗受信任的大將,此時負責管理帝國北部。在卡佚石之戰前,穆瓦塔尼將首都從哈圖沙(Hattuşaş)遷往南部的達塔薩(Tarḫuntašša),並把帝國一分為二。在卡佚石決戰中,哈圖西里率領眾多西臺正規軍和附庸國部隊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權勢大漲。
 
看似光鮮的哈圖西里,其實有個意想不到的秘密──他從小就體弱多病,父親穆爾西里二世一直害怕他無法活到成年。
 
根據哈圖西里所寫的自傳《自辯書》(Apology of Ḫattušili),在他年幼時,戰爭女神伊修塔爾(Ishtar)曾向他的兄長穆瓦塔尼托夢,預言哈圖西里將早逝。但這個命運並非不可逆轉,如果他將哈圖西里作為祭司交予女神,哈圖西里就可以長壽。穆爾西里二世得知後,決定遵從女神的指示。即使一直受病痛困擾著,女神果然眷顧了哈圖西里,不只使他活了下來,更讓他在兄長在位年間,成為西臺帝國第二把交椅,地位高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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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圖西里三世《自辯書》(Apology of Hattusili)泥板殘片(Source:  Hethitologie Portal Mainz,分類編號CTH81,KUB1.1)

 

卡佚石大戰結束後,敘利亞的局勢也穩定下來,對立下軍功的哈圖西里而言,是還願的時候了。因此,他打算在返回西臺的途中,短暫停留於一座叫 Lawazantiya 的城市,為戰爭女神伊修塔爾舉行祭典。意外的是,哈圖西里在這座城市有個意外的收獲:他和當時是女祭司的普多喜帕相遇了。
 
事實上,伊修塔爾不只是哈圖西里的個人守護神,在古代近東,她也是掌管愛情、性愛、生育和戰爭的女神。《吉爾迦美什史詩》(Epic of Gilgamesh)中,伊修塔爾男伴眾多,但大多下場淒慘──她曾色誘烏魯克之王吉爾迦美什,遭到拒絕後由愛成恨,詛咒了吉爾迦美什。雖然伊修塔爾似乎在近東名聲欠佳,但哈圖西里卻認為,女神這次為他提供了正確的指引──她在夢中向哈圖西里指示,要他娶普多喜帕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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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美索不達米亞的戰爭女神伊修塔爾(Source: BabelStone / CC 0)

 

姪子登基為新王,百般削弱哈圖西里勢力

公元前 1,272 年,穆瓦塔尼二世駕崩。此時,西臺帝國中最有地位和影響力的人顯然是哈圖西里。在敘利亞所扮演重要角色的他,成功抵擋國內外敵人的攻擊,並為帝國北方領土帶來和平穩定。哈圖西里經年累月地建立事業,如今擁有的權力遠超過帝國內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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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臺王國首都哈圖沙的大王宮復完圖(Source:
militar.org.ua via Pinterest)

 

不過,穆瓦塔尼二世並沒有將王位傳給他的弟弟,而是傳給一位側室所生的兒子:烏希.圖哈合(Urhi-Teshub)。烏希.圖哈合擁有合法的王位繼承權,但由於是側室所生,並非所有西臺附屬國都認可他的王位。塞哈河流域地區國王馬斯圖里(Masturi)就反問:「我到底應不應該擁護一位由側室所生的王子?」。不過,烏希.圖哈合登基之時,哈圖西里並沒有提出反對,反而表示願意暫時屈從烏希.圖哈合。哈圖西里的《自辯書》記載,他這樣做是出於對他兄弟的尊重──就如當初穆瓦塔尼將帝國南北分治,哈圖西里並沒有趁機蠶食他兄弟的領土。當新王登基時,他也沒有對烏希.圖哈合做出任何不當的事。
 
但是當烏希.圖哈合採納「穆爾西里三世」為正式年號時,哈圖西里一直沒有承認,始終以本名稱呼烏希.圖哈合。也許,即使他公開宣稱對新國王表示忠誠,內心深處仍難以接受屈服於一位側室所生的姪子,對他採用自己父親的年號感到反感。
 
哈圖西里長久以來都把自己的異心隱藏得很好,但他與烏希.圖哈合的權力鬥爭早已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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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臺帝國首都哈圖沙的城牆:它能夠防範最強悍的外敵,卻防不了王室內部的敵人
(Source: sektorlerfirmalar.com

 

儘管哈圖西里誓言匡扶幼主,治理江山社稷又自稱樂於提攜後輩,但他並非完全無私的國家奉獻,而是在盤算自己的政治利益。透過支持年輕的國王,就能令對方一直倚賴他的建議和支持施政,從而維持自己的實權。但另一方面,烏希.圖哈合也絕非不經世事的年輕人,他希望自己掌握國王應有的權勢,而權傾朝野的哈圖西里就是最大的絆腳石。於是,烏希.圖哈合開始剝奪哈圖西里所直接控制的土地。
 
一開始,哈圖西里並不反抗,因為他相信烏希.圖哈合掌權是兄長的遺願,他必須對新王忠誠,只要哈皮斯(Hakpis)和那裡克(Nerik)兩地還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就可以忍氣吞聲,這是他的最後底線。但是對烏希.圖哈合而言,哈圖西里若控制這兩座重要據點,就仍然會構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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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土耳其北部臨近黑海海岸線的 Oymaağaç Höyük 遺址。從 2005 年開始被考古學家所發掘, 2009 年起越來越多證據證明,它就是西臺文獻中的宗教聖城、卡斯卡地區重要邊界城市,那裡克(Nerik)(Source: Freie Universitat Berlin

 

最終,烏希.圖哈合試圖奪走叔叔手上僅餘的土地,這是壓垮兩人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儘管這可能是哈圖西里合理化自身,但哈圖西里在《自辯書》中稱,他對姪子的行徑忍氣吞聲達七年之久,烏希.圖哈合卻企圖將他的勢力連根拔起,實在忍無可忍的哈圖西里遂發動政變。
 
烏希.圖哈合成功抵達沙姆哈城,但哈圖西里快速進軍,很快就將烏希.圖哈合和他的軍隊緊緊包圍,並成功迫使他的支持者投降。眾叛親離的烏希.圖哈合,在羞辱中以叔叔戰俘的身份回到哈圖沙。哈圖西里正式登上西臺國王大位,是為哈圖西里三世。
 

哈圖西里政變成功,卻盡失附庸國信任

不過,無論哈圖西里在國內如何德高望重,他發動政變推翻姪子絕對是非法的行為,這場政變也並未得到附庸國真心支持。即使很多西臺附庸國統治者都看不起烏希.圖哈合,但是哈圖西里的登位確實欠缺法理依據。因此,對哈圖西里而言,政變之後的第一個重要問題,就是應該如何處置烏希.圖哈合。
 
傳統上,西臺帝國處理失勢王室成員的慣例是「榮譽流放」,流放的王室成員將得到安全保證,離開哈圖沙後仍然享有相當舒適、安逸的生活。於是,烏希.圖哈合被流放到努哈殊什(Nuhashshi)。在那裡,烏希.圖哈會受到監視,但不是階下囚,而是身負管理幾座要塞城市的責任,仍有一定的公職在身。藉此,哈圖西里打算利用這些公職令烏希.圖哈合忙於應付而沒有精力嘗試重奪王位。
 
無論將烏希.圖哈合流放到這個地區背後有何考慮,歷史證明這是一個嚴重的戰略誤判,哈圖西里嚴重低估了他姪子重奪王位的決心──對於一個失勢的國王而言,絕地反擊最好的方法就是勾結外國勢力。烏希.圖哈合抵達努哈殊什後不久,便開始暗中聯絡巴比倫,策劃他的報復。
 
當知道姪子暗中勾結巴比倫人,秘密計劃逃離自己的掌控之後,哈圖西里將烏希.圖哈合再移送到一個新的流放地點:阿萊西亞(Alasiya),即今日的塞浦路斯島(Cyprus)。對此,烏希.圖哈合反而更堅決要逃離他叔叔既控制,他趁機逃出衛兵掌控,流亡到他父親最大的敵人所在──埃及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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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0 年發掘於埃及大卜塔神廟的拉美西斯二世巨像,如今被遷移到全新的開羅大埃及博物館(Grand Egyptian Museum)。大埃及博物館耗資 8 億美金(超過 220 億新臺幣)建造,預計 2022 年 11 月正式開業(Source: https://img.youm7.com/ArticleImgs/2019/9/1/157447-%D8%A7%D9%84%D9%85%D8%AA%D8%AD%D9%81-%D8%A7%D9%84%D9%83%D8%A8%D9%8A%D8%B1.jpg)

 

哈圖西里對此當然非常震怒!埃及是他和哥哥畢生最大的敵人,他那作為前任西臺國王的姪子,竟然跑到宿敵那裡去,試問成何體統?他隨即寫信給拉美西斯,要求對方馬上將烏希.圖哈合驅逐出境,交回西臺手上。但拉美西斯拒絕交出烏希.圖哈合,對他而言,有西臺最高層的前國王作為叛逃者,這干涉西臺內政的機會千載難逢、求之不得,又怎可能輕易放棄?
 
拉美西斯的拒絕,對亟欲爭取國際承認的哈圖西里是重大的打擊,嚴重貶低他在邦交國國王眼中的威望。現在,哈圖西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在外國王室面前掃清一切懷疑,讓對方相信他已牢牢控制整個西臺帝國。
 

西臺和埃及:先簽和約,又和親

此時,西臺和埃及雙方仍未從卡佚石大戰的慘重損失中恢復。同時,得位不正的哈圖西里也正亟欲爭取外國支持。哈圖西里希望和埃及達成和平協議,西臺與埃及之間聯盟有助於保障兩者在敘利亞的利益,並且針對幼發拉底河對岸日益強大、且野心勃勃的新興強國亞述帝國作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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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有亞述國王阿達德尼拉里一世(Adad-nārārī I)名字的青銅斧,法國羅浮宮館藏(Source: public domain)

 

這份西臺與埃及之間的《永恆和約》,被後世歷史學家稱為《卡佚石條約》的最終版本,於拉美西斯二世登位第 21 年的冬季(公元前 1,259 年 11 月或 12 月),在當時的埃及首都拉美西斯城(Pi-Ramesse)簽署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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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世紀畫家想像中的埃及首都拉美西斯城(Source: mujrozhlas

 

《卡佚石條約》條約共有兩個版本,分別由埃及、西臺各自獨立撰寫,[1]兩個版本經後世比對發現幾近完全一致。史學家相信,這是因為在條約最終定稿之前,雙方早已經過冗長的外交談判,取得共識,因此兩個版本均代表雙方正式達成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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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紀念《卡佚石條約》的精神,土耳其在 1970 年代,向聯合國贈送了《卡佚石條約》泥板複製品,現於紐約聯合國總部展出。用意是提醒世人聯合國成立的初衷和青銅器時代的《卡佚石條約》一脈相承,以及紀念三千多年前古人對達成世界和平願景所作出的努力和貢獻(Source:  United Nations Photo

事實上,哈圖西里三世和拉美西斯二世曾就《卡佚石條約》一事,多次交換措辭友好的外交信件。儘管《卡佚石條約》並沒有解決烏希.圖哈合流亡到埃及導致哈圖西里三世顏面盡失的問題,但條約的正式落實仍標誌著埃及和西臺兩國關係的大幅改善。13 年後(公元前 1,246 年),哈圖西里更把女兒嫁給拉美西斯二世,進一步鞏固兩個王室的關係。
 
在這場婚盟落實前,兩國為此交換了大量外交信件,以確定婚禮的條款、嫁妝與西臺公主往埃及的旅程安排,甚至是西臺公主婚後的待遇保證。為確保埃及忠實履行約定,雙方更約定在公主婚後,西臺王室使節以及王室成員仍有權前往埃及探訪。而當時西臺方承擔起安排婚盟的重大責任,並讓兩國順利協調的便是王后──普多喜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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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親自接見來自遠方西臺的使節(Source: arkeolojisanat

 

與國王齊名!西臺史上首位共治君主:普多喜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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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拍攝的記錄片《The Hittites》中,該國女演員 Sanem Çelik 飾演中年的普多喜帕(Source: 《The Hittites》劇照)

 

普多喜帕雖然是哈圖西里的王后,但實際上,她握有和國王幾乎同等的權力──哈圖西里總是期盼普多喜帕成為他的左右手,和他一起分擔治理國家的責任。為此,哈圖西里甚至開了西臺史上首例──賦予普多喜帕共治君權。
 
兩人共治國政的證據在歷史文獻中比比皆是,普多喜帕和哈圖西里的名字不只同時出現在《烏米.圖哈合條約》宣誓效忠部分,舉凡國家重要文件和條約,包括《卡佚石條約》,兩人的名字都聯合出現。普多喜帕亦擁有屬於自己的粘土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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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多喜帕的專屬粘土印章(Source: kayipdiller

 

在宗教領域,兩人地位的對等也清楚可見。今土耳其開塞利(Kayseri)南部一百公里遠的費拉卡田壁刻(Firaktin relief)中,普多喜帕與哈圖西里一同出席一場宗教祭祀。當時,哈圖西里向一位神明作祭奠,普多喜帕則向胡里安人的女神喜帕(Hepat)作祭奠。兩人在祭祀中平等的地位,充分顯示哈圖西里任內國王、王后之間合作無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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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拉卡田壁刻(Source: Krähenstein / CC BY-SA 3.0 )

 

至於普多喜帕參與的眾多外交活動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為各國王室牽紅線。除了先前提到的西臺與埃及婚盟,她也負責安排巴比倫王室婚盟、西臺和阿摩利王國的雙重婚盟,以及為烏希.圖哈合的兄弟(或同父異母兄弟)卡隆塔(Kurunta)挑選妻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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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烏米.圖哈合條約》 (Ulmi-Tesup Treaty) 泥板原物(Source: Hethitologie Portal Mainz,分類編號:CTH106 KBo 4.10)

 

活躍於國際外交舞臺,連法老王也對她畢恭畢敬

普多喜帕在外交事務上的活躍表現,顯示她在國際間相當受到各國君主尊重。例如普多喜帕與埃及王室之間頻繁通信聯繫,如今仍有 15 封她和法老王往來的信件泥板被保留。從拉美西斯二世寫給普多喜帕的書信中來看,其外交辭令小心翼翼的程度,完全比照寫給西臺國王的書信,能窺見拉美西斯對普多喜帕的敬重非比尋常。
 
當時兩國協調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拉美西斯曾在信中投訴西臺拖延時間,故意延遲確定婚禮的安排。對於拉美西斯的投訴,普多喜帕藉烏希.圖哈合一事,質疑至今仍暗中包庇這位前西臺國王的拉美西斯,有何資格責怪西臺未能做到如他所願?普多喜帕信中也花了大篇幅解釋,婚禮推遲是因為收集嫁妝需時間,又不巧哈圖沙發生一場火災,摧毀了信中稱作「西臺之家」的建築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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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多喜帕以自己的名義,直接寫給埃及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的書信。嫁給哈圖西里前曾經在神殿工作的普多喜帕,很可能受過文法教育、識字,而且青銅器時代女性識字並不那麼罕見。在距今近4,000年前的卡內什亞述殖民地遺址,就出土過不少亞述女人寫給遠方經商丈夫的信,信中經常見到她們投訴丈夫長期離家在外的孤獨和思念之情(Source:  Hethitologie Portal Mainz,分類編號:CTH176,KUB21.38)

 

當西臺終於將婚禮安排就緒後,普多喜帕去信拉美西斯,告訴他西臺公主已經在往埃及的路上。高興的拉美西斯則恭維地回信:「我已經看過妹妹(對普多喜帕的尊稱)、偉大的王后親切地為他所寫的信件。我也已經閱畢偉大的王、西臺的王、他的兄弟所寫的話:『讓眾民前來,為我的女兒頭上傾倒精油,然後讓她被帶到偉大的王、埃及的王的王室中。』」
 
「這實在太好了!我很高興我兄弟決定如此寫信給我,我們兩個偉大的國家將永遠成為一體!」
 
「然後哈圖西里將他最年長的女兒帶到埃及,並帶來華麗的貢品:包括大量的黃金、白銀、紅銅,以及數以萬計的奴隸、戰馬、山羊、黃牛。無窮無盡的貢品被帶到上、下埃及的王拉美西斯二世眼前。」
 
拉美西斯不止按照當時的外交規矩稱呼普多喜帕為「偉大的王后」(西臺語:MUNUS.LUGAL),而且私下還親切的稱她為「妹妹」,和稱呼她的丈夫哈圖西里三世為「兄弟」相對應。古代近東的外交界裡,不同身份地位的國家、人物互通書信,規格用詞都有嚴格規定。從拉美西斯和普多喜帕的書信當中,可見雖然普多喜帕是位女子,但是在拉美西斯眼中她等同於大國君主,和她的丈夫還有拉美西斯自己,都完全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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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美西斯二世寫給哈圖西里三世及普多喜帕二人的信件,信中拉美西斯視夫妻兩人地位平等,同是西臺帝國的最高統治者(Source: Hethitologie Portal Mainz,分類編號:CTH159,KUB3.63)

 

雖然女性在西臺位高權重並非首例,但普多喜帕在國際政治、外交舞台上的活躍角色是前所未見,她和外國、附庸國領袖之間頻繁的信件交流證明了這一點。普多喜帕在哈圖西里三世死後一直扮演這個角色,一直到她的兒子圖哈利瓦四世在位時期,普多喜帕仍活躍於近東外交界。
 

[1]《卡佚石條約》一份在哈圖沙由西臺人撰寫,另一份則在拉美西斯城由埃及人撰寫,分別由雙方角度撰寫。西臺版本的《卡佚石條約》最初以當時的外交通用語阿卡德文書寫,銘刻在白銀板上並送到埃及,由埃及人翻譯成埃及聖書體文字,並銘刻在卡納克阿蒙神殿及拉美西姆祭廟牆上。與之相對應的埃及版本,則首先以埃及文字書寫,然後再翻譯成阿卡德文,同樣銘刻在銀板上送到哈圖沙。因此我們在埃及見到的版本,其實是本來的西臺原版,而阿卡德文版本則是原來的埃及版本。

[2]歷史學家相信「西臺之家」可能是一個儲存貴重物品(包括西臺公主嫁妝)的王室庫房。對於這個庫房所發生的事,史學家不能夠百分之百確定。但從一段破碎的銘文來看,目前主流意見是假設它被火災所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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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ANNANZA
刊登日期 2022-05-01

文章分類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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