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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圳流百年】如何再造大圳?嘉南大圳的未來與挑戰

陳永融 2020-01-29
本文節選自《圳流百年:嘉南大圳的過去與未來,真正改變臺灣這塊土地的現在進行式》,由「故事StoryStudio」編撰,方寸文化出版,現正熱銷中!

臺灣當前對嘉南大圳的印象有多狹隘?


2017 年四月十五日給了你我一個血淋淋的答案。當夜臺南烏山頭水庫樹立的八田與一銅像被人破壞,登上了隔天的報紙版面,「八田與一」在接下來的三天成為 Google 搜尋的熱門條目,事發地臺南的搜尋頻率更是全臺之冠。此事在在彰顯出嘉南大圳之父雖然在臺灣歷史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對不少臺灣人來說卻已是沒有太多印象的專有名詞了。


對出生在臺灣工業起飛之後的人來說,大圳距離生活太遠,感受不到水圳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事實。臺灣以農為本,在 1960 年代前都還保持著超過 100% 的糧食自給率,除了發展政策的走向,日治時期各種建設打下的良好基礎也是關鍵。


號稱「臺灣第一,亞洲第三」的嘉南大圳有累積總長近一萬六千公里的水道,若將水道頭尾相連近乎可以圈住半個地球。如此龐雜又不失條理的水道系統縱橫交錯在臺灣西南半部的平原上,化成這片土地百年的農業命脈。


然而臺灣歷經政權更迭與產業轉型,人們與這片土地、與世界互動的方式早已有了本質上的轉變。人對土地的依賴變得更加多元複雜,水圳的定位也因此變得模糊。身為臺灣人,我們有義務去思考自己與大圳的關係。


嘉南大圳曾文溪渡槽橋(Source:Pbdragonwang via Wikipedia)

在世代交替中漏接的情感

2019 年是嘉南大圳動工一百週年。百年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也夠資格讓大圳領到屬於它的萬元重陽敬老金,可惜因為政治因素,使我們一直到 1990 年代才開始認真傾聽它的故事。


作為最早開始系統化研究嘉南大圳的幾個人之一,東華大學歷史學系陳鴻圖副教授從小便看著由嘉南大圳灌溉的甘蔗田與稻田長大,懷念的情感驅使著他一頭栽進嘉南大圳的歷史研究中。隨著研究進展,陳鴻圖有機會真正走入嘉南大圳的核心,親身探訪嘉南水利會,並與那些奉獻數十年光陰給臺灣水資源的前輩們互動。聽著前輩們純樸而充滿情感的話語,陳鴻圖理解到嘉南大圳不只是單純的水利設施,同時還凝聚了許多臺灣人的情感與生命力。


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山林中除了控管臺灣中南部水利資源的分配,還要定期保養各處的水道與管路,排除任何可能威脅到水利資源穩定的潛在風險,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繁複水利管理工作是外人難以想像的。


「做一樣就要像一樣,總不能讓人有怨言、給人麻煩。出來服務不是為財為利,純粹為了幫助農民。」八十多歲高齡還在水利會服務的掌水工尤海存這麼說,他每天親身巡水的理由很簡單,卻也很不簡單──純粹的動機,蘊藏著對自身職責的驕傲。


嘉南大圳自濁水溪與烏山頭水庫汲取水源,輸送至嘉南平原各處農田,陳鴻圖非常貼切地用人體密布的動脈與微血管來形容。前面篇章提過在大圳興建前,雲嘉南地區有嚴重的水資源分配不均問題,離河道遠的農地皆得「看天吃飯」、靠著不穩定的雨水耕種,更別提拓展可耕地的面積。這些困境在嘉南大圳落成後終於得以緩解,灌溉面積從原本的五千公頃擴增到十五萬公頃,為嘉南平原帶來「大米倉」的美譽。


「大圳其實就是臺灣人的衣食父母。」陳鴻圖語帶感慨地說,嘉南大圳引領的農業革命除了硬體層面的升級,與之配合的「三年輪作制」政策、水利專業知識與技術的導入也帶來軟體層面的新氣象。從陳鴻圖的觀點看來,嘉南大圳雖然是過去政權留下來的建設,但是臺灣能有現今的繁榮與扎實基礎,大圳與那些默默付出的人功不可沒。


臺北大學民俗藝術與文化資產研究所的助理教授王淳熙與陳鴻圖的經歷恰恰相反,他雖然是以建築專長投身文化資產管理的志業,但本身仍是自耕農,儘管只是小小兩分地,能親身參與播種、耕耘到收穫的每個環節,仍讓王淳熙深刻體驗到農業與土地依賴互存的關係。談到這段體驗,王淳熙的笑容很陽光,「(自耕的經驗)讓我知道什麼是對土地的『情感』,源自非常深刻地將生活融入整片土地。也讓我知道,早期農民對自己的農地那樣堅持、不輕易妥協的原因。」


不管是陳鴻圖在訪問水利會時感受到的使命感與熱情,或是王淳熙親身體驗農業生活後得到的感悟,這些「人情」都是在歷史課本或研究論文精鍊過程中無法保留的感性,冷硬的「數據」或許可以讓新生代迅速認識嘉南大圳,卻很難在沒有情感觸動的情況下認同它所代表的「價值」與「意義」。


烏山頭水庫沿岸蜿蜒曲折,彷彿枝枒交錯的珊瑚,也被稱為珊瑚潭。

從前從前,有個叫八田與一的人……

從現在的觀點回顧大圳或許會認為成果是風光的,但若將時光倒轉、回到百年前剛要大興土木的臺南州,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那些投身大圳建設的人們會知道自己正創造著歷史嗎?


「我想如果我是當時的農民,可能不會有任何感覺吧?畢竟這離我太遠了,很難對這樣規模的工程有什麼深刻感受。」王淳熙笑著說。研究歷史出身的陳鴻圖更是直接說:「如果我是當時的知識分子,說不定還會去參加反對大圳建設的抗議。」嘉南大圳在當時並非日本唯一的殖民地建設,八田與一也只是外派南方的技術人員,工程規模如此浩大,加上本地人對日本政權的不信任,在這樣背景下不難理解「咬人大圳」的戲稱從何而來。


若說臺灣人什麼時候真正開始認識嘉南大圳與八田與一,陳鴻圖認為要歸功於 1990 年代國立編譯館所編撰的「認識臺灣」教科書,把原本封閉在水利會內部的資訊釋放出來,八田與一的名字才開始被臺灣人所認識,也促成陳鴻圖等人後續一系列相關的研究、了解大圳的建設與構思。


從工程的角度來看大圳,建築專業的王淳熙坦言嘉南大圳雖然不是劃時代的天才設計,但卻是當時「經過非常嚴謹計算,將工程技術發揮到極致」的最佳解法,可惜流傳至今的工程圖大多殘缺,甚至逸失。「像大圳這樣的工程技術跟施行都會反映當時的時空背景,」曾為大圳走訪整個北臺南的王淳熙充滿了嚮往,「如果可以回到那時候,我希望能去看看大圳的施工圖還有工程現場,去感受他們如何建設這麼大的工程。」


在 2017 年四月十五日的斷頭事件之前,許多臺灣人都不知道烏山頭水庫有一座八田與一銅像。這座銅像最早是由水圳建設人員自發提議製作,用來懷念他們朝夕相處的長官。也許八田與一在建設嘉南大圳時,並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被人立像紀念的一天,然而從後續的歷史來看,他的足跡確實引領臺灣走向新的時代。而今八田與一在草皮上席地而坐,扶額望著烏山頭水庫,衣著簡樸,造型簡單,或許正是八田與一的本質:以平凡之身成就不平凡的普通人。

 


 
圳流百年:嘉南大圳的過去與未來,真正改變臺灣這塊土地的現在進行式
本書採用全新的嘗試,不再過度著墨於嘉南大圳的實體建設過程與細節,而是從「大歷史」的角度,詮釋這等大型水利設施的建造必要性和轉機,以及其與東亞局勢、帝國布局的對應關係;從「那時人」的感受,側寫大圳帶來的正面助益與負面糾葛,延伸到官方、民間對於水源的管理與分配;更從「當代人」的視野,檢視走過百年滄桑卻仍運作如常的嘉南大圳所帶動的環境變化、產業變遷,反思大圳該如何迎接下一個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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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資訊
作者 陳永融
刊登日期 2020-01-29

文章分類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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圳流百年:嘉南大圳的過去與未來